无题

捐赠仪式那天，左奇函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提起杨博文。他站在台上，手里捏着那张边角磨得发白的照片，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这个机构以他的名字命名，是因为他让我知道，再深的黑暗里，也会有人捧着光向你走来。”

台下有记者追问两人的关系，左奇函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仪式结束后，他去了边境小城。医院早已翻新，当年的护士长还在，见了他便叹气：“杨先生住院时总对着窗外发呆，有次我听见他跟护士说，‘等病好点，就去看北方的蔷薇’。”

左奇函在小城住了下来，租了间能看见日落的屋子。他开始学种花，从最普通的月季到珍稀的蔷薇品种，阳台渐渐被绿意填满。有天清晨，他在花市淘到一盆濒临枯萎的白色蔷薇，根茎上缠着张褪色的标签，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小字：“赠左奇函，愿岁岁平安。”

字迹和杨博文诊断书上的一模一样。

卖花的老太太说，这盆花是三年前一个年轻人寄存在这儿的，说等一个姓左的先生来取。“那年轻人长得可俊了，就是总咳嗽，他说怕等不到花开，托我务必把花交给他。”

左奇函抱着花盆回了屋，小心地修剪枯枝、换土施肥。半个月后，第一朵花苞颤巍巍地绽开，花瓣薄得像蝉翼，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杨博文坐在蔷薇园的长椅上，手里晃着那枚银打火机，笑着说：“你看，我没骗你吧，石缝里也能开出花来。”

左奇函想伸手抱他，却只摸到满手的花瓣。惊醒时，窗台的蔷薇正轻轻晃动，像有人刚来过，带起一阵风。

他起身走到阳台，对着月光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冰岛看极光吧。”

风穿过花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声温柔的应答。

次年春，左奇函在冰岛极光下铺开地图。忽然有花瓣落在纸上，抬眼便见杨博文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那盆白蔷薇。“花没枯。”他笑眼弯起，打火机“咔嗒”一声亮了，“你说的极光，比纪录片好看。”两人影子在雪地里交叠，银火光照着花瓣上的露，像未干的泪，也像新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