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到了季然的护照——他是来参加国际建筑论坛的嘉宾,酒店监控显示他独自外出后遭遇抢劫。奇怪的是,季然记得自己的工作、记得来俄国的目的,唯独对安德烈毫无印象。
"医生说选择性失忆很常见。"季然坐在出租车里说,窗外的霓虹灯在他侧脸投下变幻的色彩,"可能过几天就想起来了。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安德烈。"他轻声回答,"安德烈·伊万诺夫。"
"中俄混血?难怪中文这么好。"季然微笑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是五年前没有的,"我在北京工作,是建筑师。如果你来中国..."
"我知道。"安德烈打断他,"你在清华读的建筑系,现在在'方圆设计'当主创设计师。"看到季然震惊的表情,他急忙补充:"你昏迷时我翻过你钱包找联系方式。"
谎言像雪一样轻易落下。安德烈不敢说他知道更多:知道季然喝咖啡要加三块糖但从不吃完;知道他画草图时会无意识咬下唇;知道他腰侧有个月牙形胎记...
酒店大堂暖气很足。季然坚持要给他报酬,安德烈摇头:"请我喝杯咖啡就好。"
他们在咖啡厅坐下。季然似乎很疲惫,手指无意识转动着戒指——这个动作让安德烈心跳加速。十七岁的季然也总是这样,每次解题思考时就会转那枚校门口买的廉价指环。
"那个戒指,"安德烈忍不住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季然愣了一下:"说来奇怪,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但每次想摘掉时..."他皱起眉,"就会莫名心慌。"
安德烈的咖啡杯在托盘上发出轻响。他想起了那些个夜晚,两个半大的少年在桥边坐着,身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又一个红点也不愿分开。“阿然,我要回莫斯科了,你会想我吗?”安德烈靠在季然的颈窝里不愿放手,他的阿然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别闹,痒……”季然想推开他,三四十度的天这么抱着,任谁都受不了。“阿然,我走了你就要找别人了是吗?我还没走呢你都不愿意不理我……”安德烈一副可怜的样子看得季然哭笑不得,“哪有找别人,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啊,就是天气太热了,你松开我点我就会更喜欢你的。”这句话一出,果然安德烈听话地松开了他,随即,季然感觉他的手指一凉,一个素白的银戒指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中指,安德烈拿起他的手对着月光看。“我们家阿然的手就是好看,带上戒指你就是我的了,不许拒绝!”季然呆住了,他没再说话,只是抱住了安德烈点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涕泪横流的样子。“好啦好啦,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安德烈温柔的安抚着季然,“这个戒指不好,等我从莫斯科回来给你买更好的,要镶钻的那种!”两个少年就这么在月光的祝福里许下了名为永远的誓言。
而现在,季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建议我多接触熟悉的事物帮助恢复记忆。"季然突然说,"但我对莫斯科完全陌生..."
"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安德烈脱口而出,"我在这生活五年了。"
季然眼睛亮起来:"真的不麻烦吗?"
窗外,克里姆林宫的金顶在雪夜中闪烁。安德烈望着对面这张朝思暮想的脸,轻声说:"这是我的荣幸。"
回公寓的地铁上,安德烈打开手机相册,滑到最底部加密文件夹。照片里两个少年在临水镇的石桥上相拥,黑发那个被银发少年搂着腰,笑得见牙不见眼。拍摄日期显示是2017年8月15日——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三天。
锁屏时,车窗倒映出他通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