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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谋心起微澜,黑风淬雏虎

明玉有凤:帝凰心难承

朔方城血战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大永朝堂之上,也沉沉压在将军府每个人的心头。秦墨虽然下了救援的旨意,但远水难解近渴,那份焦灼和无力感,在时间的流逝中愈发清晰。将军府内,往日那丝属于帝国顶级门阀的沉稳与威严,被一种无声的恐慌和窥伺所取代。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眼神躲闪,私下里的议论如同地下的暗流,虽然被周嬷嬷和林忠以铁腕暂时压制,却无法彻底消弭。

栖梧苑内,苏瑶的日子更加难熬。最初的巨大恐惧和崩溃过后,留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她像一只被困在精致金丝笼里的惊弓之鸟,对府内任何一丝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都敏感异常。林渊的生死未卜,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一品诰命的尊荣、将军夫人的名分、以及家族那虚幻的期望——彻底斩碎。

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一坐就是半天,对着窗外发呆。手中的“渊”字令牌早已失去了温度,冰冷坚硬。周嬷嬷每日依旧会来汇报府务,态度依旧恭敬刻板,但苏瑶能感觉到,那份恭敬之下,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府中的管事嬷嬷们,来请安时头垂得更低,语气更加谦卑,但那谦卑背后,苏瑶却品咂出一种近乎怜悯的意味。一个随时可能失去丈夫依靠的主母,在这深宅大院里,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得脸的管事嬷嬷!

巨大的屈辱感和危机感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她不能坐以待毙!那个在绝望中滋生的、近乎疯狂的念头——攫取真正属于自己的权力——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生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依附于林渊的权力是虚幻的,随时会崩塌。她需要一条新的路,一条能让她在失去林渊后,依旧能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路!

目标,似乎只剩下一个——那座巍峨的皇城,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秦墨。

然而,如何接近?如何引起他的注意?她只是将军府一个有名无实、甚至可能很快就要守寡的夫人。她有什么资本?唯有…她的容貌。铜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依旧年轻美丽,带着我见犹怜的脆弱和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滋生的、危险的媚意。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了。

“周嬷嬷,”一日午后,苏瑶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疲惫,“整日闷在府中,实在气闷。听闻城南‘慈恩寺’的香火灵验,我想去进香,为…为将军祈福。”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算计。

周嬷嬷正在整理账册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苏瑶。这位新夫人近日的沉寂和此刻突然提出外出,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为将军祈福?这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但…时机敏感。

“夫人心系将军,老奴感佩。”周嬷嬷语气不变,“只是,如今外面…不甚太平。将军出征,夫人身份贵重,贸然出府,恐有闪失。不如老奴代夫人前去,或请寺中高僧来府中做法事,更为稳妥?” 这是婉拒,也是试探。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连出府的门都被堵死了!这老虔婆,表面恭敬,实则处处防备着她!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失望,脸上露出一丝凄婉的苦笑:“嬷嬷说的是。只是…这心中实在难安,总觉得亲自去菩萨面前磕个头,方能稍解忧思。嬷嬷若不放心,多派些得力护卫跟着便是。我…我只在寺中停留片刻,上完香便回。” 她放低了姿态,语气中带着恳求。

周嬷嬷沉默了片刻。苏瑶此刻流露出的脆弱和作为妻子对丈夫的担忧,看起来情真意切。若一味阻拦,倒显得她不近人情,甚至可能落人口实,说将军府苛待主母。况且,慈恩寺乃皇家寺院,守卫森严,多派护卫,当无大碍。

“既如此…老奴这就去安排。夫人稍待片刻。”周嬷嬷终于松口,躬身退下。

看着周嬷嬷离去的背影,苏瑶紧握的手心才缓缓松开,里面已是一片冷汗。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慈恩寺…她记得,那里是皇家贵胄常去礼佛的地方。机会,或许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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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秦墨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目光死死盯着被朱砂重点圈出的“朔方城”。镇西侯李震的先锋军报已经传来,三万铁骑日夜兼程,但最快也要半月后才能抵达朔方外围!而朔方城内的粮草箭矢,据密报,最多只能支撑十日!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高进。”秦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臣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高进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走出,躬身应道。

“征召令发出去了吗?江湖上…可有什么动静?”秦墨没有回头。

“回陛下,英雄帖已由‘天机阁’广发天下。目前…响应者寥寥。”高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宗师境以上的高手,大多惜命,且对朝廷…颇有成见。大宗师更是凤毛麟角,无人响应。至于那两位天人…”他顿了顿,“云渺真人的道童回话,真人闭关,不知何时出关。南离剑圣…据说云游海外,不知所踪。”

“废物!”秦墨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朔方城的位置被他狠狠按住,“都是废物!平日里一个个自诩侠义,到了国家危难之际,全都做了缩头乌龟!” 他胸膛起伏,眼中怒火翻腾。指望江湖草莽?果然靠不住!

“陛下息怒。”高进低声道,“江湖中人,重利轻义。或许…是朝廷开出的价码,还不够打动他们?”

“价码?”秦墨冷笑,眼神阴鸷,“功法?丹药?爵位?朕连王爵都封给林渊了!还要朕怎么加码?把江山分给他们吗?!”

高进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陛下,江湖路不通,或许…可以另辟蹊径?”

“说!”秦墨不耐地喝道。

“臣听闻,北境除了狄人,还有一股势力,盘踞于‘黑风山脉’一带,名为‘黑风寨’。”高进的声音压得更低,“其匪首‘黑阎罗’屠刚,虽出身草莽,但一身横练功夫已臻至绝顶巅峰(弱爆屋级),凶悍异常,手下更有数千亡命之徒,熟悉北境地形。若能…招安此獠,许以高官厚禄,令其率领匪众,袭扰狄人粮道,或可缓解朔方压力,为李侯爷争取时间!”

“招安土匪?”秦墨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堂堂大永皇帝,竟要与山贼流寇为伍?这简直是对他帝王尊严的侮辱!

“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高进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蛊惑,“黑风寨再凶悍,终究是疥癣之疾。若能利用他们消耗狄人,待北境平定,再收拾他们,易如反掌!此乃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既能解朔方之危,又能…削弱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势力,一石二鸟!”

秦墨的眼神剧烈闪烁起来。高进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削弱江湖…这几个词在他心中反复咀嚼。帝王的尊严在现实的压力和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开始动摇。

他盯着舆图上那片代表黑风山脉的阴影区域,眼神变幻不定。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此事…由你秘密操办!记住,是‘招抚’,不是‘招安’!条件…可以适当放宽,但务必确保他们能牵制狄人!还有,此事绝密!若走漏半点风声,污了朝廷体面…高进,你知道后果!”

“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高进眼中精光爆射,深深一躬,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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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永西南边陲,黑石镇往北百余里,便是连绵起伏、地势险峻的“黑风山脉”。这里山高林密,瘴气弥漫,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也是“黑风寨”的老巢。

崎岖的山道上,一队由黑石镇民组成的、衣衫褴褛的采药队伍,正艰难地跋涉着。领头的正是镇上颇有威望的“王把头”,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石虎也在其中,背着沉重的背篓,里面装着简陋的工具和干粮,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警惕。

他们冒险深入黑风山脉外围,是为了采集一种只在险峻崖壁上生长的“血纹藤”,这种药材在黑石镇能卖出不错的价钱,是镇民们重要的活命来源。但这里靠近黑风寨的活动范围,危险重重。

“都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王把头压低声音,紧张地叮嘱着,“这鬼地方,随时可能撞上黑风寨那些杀才!采到东西立刻就走,千万别贪多!”

众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山崖攀爬。石虎身手最为敏捷,像只灵巧的山猿,率先攀上了一处突出的崖壁。果然,几株暗红色、缠绕着岩石的血纹藤映入眼帘!他心中一喜,刚想伸手去采。

“呜——!”

突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山谷下方传来,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不好!是黑风寨的哨号!”王把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快!快跑!”

然而,已经晚了!

只见下方山道上,如同鬼魅般涌出数十条身影!个个穿着杂乱的皮甲,手持刀枪棍棒,面目凶悍,眼神如同饿狼般贪婪地盯着崖壁上的采药人。为首一个疤脸大汉,扛着一把鬼头大刀,狞笑道:“哈哈哈!王老抠!又带人来老子的地盘偷食?今天撞到爷爷手里,算你们倒霉!把身上的东西,还有采到的药材,统统给老子留下!男的抓回去挖矿,女的嘛…嘿嘿!” 污言秽语引来一片猥琐的哄笑。

“疤爷!疤爷饶命啊!”王把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作揖,“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东西都给您!” 其他镇民也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饶命?晚了!”疤脸大汉一挥手,“小的们!上!给老子拿下!”

数十名凶悍的山贼怪叫着,如同饿虎扑羊般冲了上来!他们虽然大多只是粗通拳脚的三流武者(爆砖级),甚至不入流,但胜在人多势众,心狠手辣!王把头带来的十几个镇民,大多是普通庄稼汉,哪里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瞬间就被冲散,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石虎目眦欲裂!他看到同镇的张叔被一个山贼一刀砍翻在地,看到李婶被两个山贼狞笑着拖拽…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怒吼一声,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小豹子,从高高的崖壁上猛地跳下,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手臂粗的硬木棒,狠狠砸向一个正扑向另一个镇民少年的山贼!

“砰!” 势大力沉的一棒,结结实实砸在那山贼的肩胛骨上!那山贼猝不及防,惨嚎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踉跄着栽倒在地!

“小崽子找死!”旁边的山贼大怒,一刀就向石虎劈来!刀风凛冽!

石虎瞳孔一缩!他只会最粗浅的军中锻体拳,毫无实战经验!面对这凶狠的一刀,他本能地想起平日对着木桩练习时闪躲的笨拙动作,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

“嗤啦!” 刀锋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将本就破烂的衣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刀锋甚至擦破了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刀,石虎狼狈地滚倒在地,手中的木棒也脱手了。那山贼狞笑着再次逼上,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胸口!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石虎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强烈的求生本能和不甘的怒吼!就在那势大力沉的一脚即将踹中他胸口的刹那,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蛮力,双手猛地抱住那山贼踹来的小腿,身体借着冲势狠狠一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山贼的小腿竟被石虎这毫无章法、全凭一股狠劲的蛮力生生拧断!山贼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

石虎自己也愣住了。他…他居然拧断了一个山贼的腿?但还没等他回神,脑后恶风袭来!另一个山贼的棍子已经狠狠砸下!

石虎想躲,但刚才那一下爆发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身体僵硬,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噗!”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和山贼的痛哼!

石虎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是王把头!他用身体硬生生替石虎挡下了那一棍!王把头口鼻溢血,却死死抱住那个山贼的腰,对着石虎嘶吼:“虎子!跑!快跑啊!回镇上报信!!”

“王叔!”石虎眼眶瞬间红了!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王把头为了救他而重伤,看着周围被山贼砍杀、拖拽的同乡,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愤怒、悲伤和绝望的狂暴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他瘦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他抓起地上那根沾血的硬木棒,如同疯魔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冲向最近的山贼!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以命搏命的凶狠!木棒带着凄厉的风声,疯狂地砸、扫、捅!

“砰!” 一个山贼的刀被他用木棒格开,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崩裂,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顺势一棒狠狠捅在那山贼的肚子上!

“嗷!” 那山贼痛得弯下腰,被石虎紧接着一棒砸在后脑勺,软软倒地。

“小杂种!”疤脸大汉见手下接连吃亏,勃然大怒,挥舞着鬼头大刀亲自扑了过来!刀光如匹练,带着绝顶高手(弱爆屋级)的恐怖威势,绝非石虎能挡!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石虎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的赤红!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刀光,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染血的木棒当作标枪,狠狠掷向疤脸大汉的面门!同时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合身撞了过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疤脸大汉没料到这少年如此悍不畏死,微微一惊,挥刀格开木棒的动作慢了半拍。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嗤!”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快如闪电的乌黑弩箭,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疤脸大汉因格挡而露出的咽喉!

疤脸大汉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鬼头大刀“哐当”一声脱手落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下!

“疤爷死了!”

“有埋伏!”

剩下的山贼顿时大乱!惊慌失措!

混乱中,石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山贼的),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眼看着倒地的疤脸大汉,又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那是更高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王把头挣扎着爬起,捂着剧痛的胸口,嘶声喊道:“援兵!是援兵!黑风寨的狗贼们!你们的报应到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幸存的镇民们看到首领被杀,又听到援兵,顿时士气大振,鼓起最后的勇气,拿起简陋的工具,吼叫着反扑向混乱的山贼!

山贼们群龙无首,又惊骇于那神秘致命的弩箭,斗志全无,很快被杀散,丢下几具尸体和伤员,狼狈地逃入了深山。

战斗结束得突然。幸存的镇民们围拢过来,看着如同血人般呆立当场的石虎,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王把头更是激动地拍着石虎的肩膀(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好小子!虎子!有种!要不是你…今天我们全都得交代在这儿!”

石虎却仿佛没听到。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片射出致命弩箭的灌木丛。那里,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是谁?是谁救了他?那精准、冷酷、一击毙命的弩箭…绝不可能是普通镇民!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近得如同贴着他耳朵说话:

“小子,够狠,也够命大。想活命,想变强…明天日出前,一个人,到‘鹰愁涧’来。过时不候。”

声音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快。石虎猛地转头四顾,周围只有劫后余生的镇民,根本不见说话人的踪影!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鹰愁涧?那是黑风山脉深处,连最老练的采药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死亡绝地!

他看着地上疤脸大汉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又摸了摸后背那道火辣辣的刀伤。恐惧、迷茫,还有一丝被那神秘声音勾起的、无法抑制的、对力量的强烈渴望,在他心中疯狂交织。

活下去…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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