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山脉,诅咒冰坑。
林渊立于冰坑中央,新铸的冰魄巫魔体在幽暗天光下流淌着暗金、幽蓝、暗红三色交织的、如同熔岩般的魔纹光泽。胸前那圈扭曲的暗红巫咒魔纹搏动强劲,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方圆百丈的冰寒之气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融入魔躯,修复着强行吞噬大巫祭骸骨造成的可怖裂痕。裂痕深处,三色能量流转,如同地脉中奔涌的岩浆,散发出危险而内敛的力量感。
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暗红咒文伤痕的魔爪,五指张开,对着前方一块高达数丈、覆盖着厚厚诅咒冰晶的玄冰巨岩。
心念微动。
无需掐诀,无需颂咒。
胸腹间那枚旋转的暗红吞噬漩涡印记幽光一闪!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冰寒与吞噬特性的力场瞬间笼罩巨岩!
只见那坚逾精钢的玄冰巨岩,如同烈日下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塌陷!并非高温熔化,而是构成其存在的冰魄粒子被强行剥离、吞噬!庞大的岩体无声无息地缩小、湮灭,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的幽蓝寒气,汇入林渊胸前的吞噬漩涡之中!原地只留下一片光滑如镜的冰面,连一丝碎屑都未曾留下!
**冰魄吞噬力场!** 范围与威力远超从前!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他反手一招。
“锵!”
斜插在远处的蝶烬妖刀发出一声欢鸣,刀身幽蓝光芒暴涨,夹杂着丝丝缕缕暗红咒力,如同活物般自动飞回他手中。握住刀柄的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冰冷触感传遍全身。刀锋轻颤,周围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棱,更有一缕缕无形的诅咒波动悄然扩散。
他随意挥刀,朝虚空一斩。
“嘶——!”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气,只有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扭曲波纹瞬间蔓延而出!波纹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细微涟漪!前方数十丈外一片飘落的雪花,在触及波纹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冰晶粉尘,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更有一股阴冷、迟滞、混乱的诅咒之力残留原地,让那片区域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令人窒息!
**巫咒·虚空湮灭斩!**
融合了冰魄极寒、吞噬特性与巫族诅咒的恐怖刀技!无视防御,直指存在本质!
林渊收刀而立,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深渊魔瞳中,幽蓝冰晶印记与暗红巫咒纹路交织闪烁,望向南方天际。那根源自苏瑶的怨毒丝线,此刻在他魔瞳视野中更加清晰,如同污浊的脐带,末端连接之处,怨毒、恐惧、绝望的气息如同沸腾的毒液,正剧烈翻涌!
“痛苦吗?恐惧吗?”林渊冰冷的嘴角扯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冰面,“这…仅仅是个开始。”
“待我踏平帝都…定让你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冷的魔音响彻冰坑,带着新生的力量与更加深沉的毁灭欲望,缓缓消散在葬神山脉永恒的寒风之中。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扭曲的魔影,不再停留,朝着冰河下游、远离诅咒废墟的方向,疾驰而去。魔躯掠过之处,冰面无声凝结出更加厚重的幽蓝玄冰,留下一条散发着不祥寒气的冰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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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静思苑。
死寂,比昨夜更加浓重。破败的殿宇内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冰冷的月光透过破窗,惨白地照亮了地板上那滩已经凝固发黑、面积惊人的血迹,以及血迹中央,崔尚仪那具扭曲僵硬的尸体。
尸体仰面朝天,双目圆睁,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凝固着死前的惊骇与怨毒。一柄磨得锋利的攮子深深刺穿她的口腔,锋刃从后颈透出,将她死死钉在冰冷的地面上。暗红的血液浸透了她的深灰色宫装,在地板上晕开一大片不规则的污迹。她的右手腕处,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皮肉翻卷,显然死前经历过激烈的搏斗。
苏瑶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身上那件单薄的素色麻布囚衣几乎被撕烂,左肩胛处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暗红的血水,染红了半边身子。枯槁的脸上布满干涸的血污和抓痕,如同恶鬼。她双手死死环抱着膝盖,身体因失血和寒冷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然而,她那深陷的眼窝中,此刻燃烧着的并非虚弱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病态的亢奋与警惕!她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缝间,一点冰冷的金属寒光若隐若现——正是那枚针尖熔毁、针身扭曲、针尾残留着粉白焦痕的龙血银针!她如同守护着最后宝藏的恶龙,警惕地扫视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脚步声。
沉重、整齐、带着铁甲摩擦的冰冷声响,踏破了静思苑的死寂。由远及近,最终在破败的房门外停下。没有询问,没有通传。
“砰!”
腐朽的木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四名身着玄黑色重甲、面覆狻猊面具、只露出冰冷双眸的宫廷禁卫(金鳞卫),如同四尊铁塔,出现在门口!肃杀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破败的空间!他们手中并未持刃,但那股久经沙场、沾染过无数血腥的煞气,比任何刀剑都更令人窒息。
为首的禁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屋内惨烈的景象——崔尚仪那被钉死在地的恐怖尸体、满地凝固的黑血、以及蜷缩在角落、如同受伤野兽般充满敌意的苏瑶。他的目光在苏瑶肩胛的伤口和那紧攥的右手上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奉旨,清理秽物。”为首禁卫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毫无感情。他一挥手,身后两名禁卫立刻上前,动作麻利而粗暴,如同处理一堆垃圾,一人抓住崔尚仪尸体的脚踝,一人抓住未被钉住的肩膀,猛地发力!
“噗嗤!”
攮子被强行从地面和尸骨中拔出,带起一蓬黑红的碎肉和骨渣!尸体被如同破麻袋般拖起,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粘稠的血痕。另一名禁卫则迅速取出准备好的、散发着浓烈石灰和药粉气味的麻袋,将尸体囫囵塞入,扎紧袋口。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看苏瑶一眼。仿佛地上被拖走的不是一具刚死不久的人尸,而是一堆需要处理的秽土。
处理完尸体,两名禁卫退下。为首禁卫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的苏瑶身上。他没有靠近,只是冰冷地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屋内回荡:
“陛下口谕:静思苑乃清修之地。庶人苏氏,需静心思过,安分守己。若再生事端…” 他话语微微一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瑶紧攥的右手,“…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四名金鳞卫如同来时一般,迈着沉重整齐的步伐,拖着那沉重的麻袋,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腐朽的木门在夜风中无力地摇晃,发出吱呀的呻吟。
静思苑重归死寂。
苏瑶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瘫软下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肩胛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滚落。
金鳞卫!皇帝最隐秘、最冷酷的爪牙!他们看到了!他们一定看到了自己紧攥的手!看到了那枚银针!那句“后果自负”…是警告!是最后的通牒!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却夹杂着一丝扭曲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没有立刻杀她!他们带走了崔尚仪的尸体,却没有动她!这意味着…皇帝暂时还不想让她死?或许…这枚银针,还有用?还是…他要用更残酷的方式折磨她?
苏瑶颤抖着,缓缓摊开紧攥的右手。掌心被银针扭曲的针身和熔毁的针尖硌出了深深的血痕。那点粉白色的焦痕,在掌心汗水和血污的浸润下,显得格外刺目。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她死死盯着这枚小小的银针,枯槁的脸上,疯狂、恐惧、算计、怨毒…种种情绪交织变幻。最终,化作一个比哭更狰狞的笑容。她猛地将银针死死攥紧,尖锐的针尖刺入掌心肌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能留在这里!
这枚针,必须藏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剧痛的身体,如同蠕虫般,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艰难地爬行。目光如同最贪婪的鬣狗,扫视着破败屋宇的每一个角落——布满蛛网的房梁、松动的墙砖、腐朽的地板缝隙…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房间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污垢和老鼠粪便的…老鼠洞!
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在她眼中亮起。
她爬到洞口,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疯狂地挖掘着洞口边缘松动的泥土和秽物!指甲翻卷,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直到挖出一个足以容纳银针的、更深的小洞。
她颤抖着,将紧攥着银针的右手伸向洞口。看着掌心中那点粉白的焦痕,如同看着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她猛地一咬牙!
“噗!”
银针被狠狠刺入掌心深处!针尖穿透皮肉,深深扎进掌骨!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她死死咬着牙,将整个手掌连同那枚嵌入骨肉的银针,狠狠塞进了那个肮脏腥臭的老鼠洞深处!再用挖出的秽物和泥土,疯狂地填塞、压实!
做完这一切,苏瑶如同彻底虚脱,瘫倒在冰冷恶臭的地面上,肩胛和手掌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她看着那个被重新填埋、看不出丝毫异样的鼠洞,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个染血的、病态而满足的诡异笑容。
针…藏好了…
秘密…也藏好了…
秦墨…林渊…
你们…永远…别想找到…
本宫…就在这里…
等着看…
你们…谁先死…!
冰冷的低语混合着血腥气,在死寂的冷宫中无声回荡。月光惨白,照着她蜷缩在污秽中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守着自己用血肉掩埋的、通往毁灭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