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风的手指还卡在机关剑的调节钮上，剑柄那层焦黑油渍正缓缓渗出新的湿痕，聚成一个极小的“8”字。他没低头看，也没动。
苏悦的镇神香丸在空中划了个弧，啪地炸开，淡灰色烟雾像一层薄纱罩下来。她声音不高，但字字钉进人耳朵里：“那是干扰，不是控制！”
话音落，张逸风猛地吸了口气，像是从水底浮上来。他一脚把机关剑插进地面，手指在剑柄侧面一拧，三道齿轮咔咔咬合，反频共振模块启动。低频震波顺着地脉扩散，像一块石头扔进浑浊的池塘，搅得黑袍人周身真气波动一顿。
那股无形的压制力瞬间弱了半拍。
“三息！”张逸风吼，“能靠近三十步内，只有一轮机会！”
李宏宇早就动了。他往前一跃，双掌翻转，体内邪功轰然运转，黑气缠臂，掌心浮起一道扭曲符文——正是当年魔宗禁地里，“捌号实验体”专用的引灵印。
黑袍人兜帽一颤，幽紫双眼猛地锁住李宏宇。他没动，可掌心那座微型阵法却嗡地一震，四周晶石碎片如蜂群般腾空，化作无数飞刃，直扑李宏宇面门。
“来了！”李宏宇咧嘴一笑，不退反进，双掌一合再分，邪气炸开，硬生生把飞刃群震偏三寸。碎片擦着他脸颊飞过，划出几道血线，他连眉头都没皱。
就这一瞬，张逸风抬手一招，玄剑派三名弟子立刻冲出，手中长剑齐齐插入地面预设的机关节点。八道金属线从机关剑尾端弹出，搭上剑柄，咔嚓锁死。
“八门锁阵，起！”
地面青石裂开，八道符纹亮起，以机关剑为枢，迅速勾连成阵。死门居北，惊门在东，两门交汇处，黑袍人脚下一沉，地面突然变得粘滞，像踩进了泥沼。
“动不了？”张逸风冷笑，“不是你强，是阵法借了你的节奏。”
黑袍人抬手想结印，手臂刚抬到一半，八道符纹同时闪烁，一股拉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硬生生把他动作拖慢半拍。他体内真气乱流更甚，七八道意识在争抢主导权，每三息一次，身体就会僵直一瞬。
苏悦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两个小瓷瓶。一瓶是银丝残液，另一瓶是黑袍人刚才渗出的血。她飞快摇晃，滴入一粒灰粉，瓶口立刻冒出淡绿色气泡。
“识频同步剂，最多撑五息。”她把瓶子塞进机关剑的导流槽，“接上了。”
张逸风点头，剑柄一转，能量顺着金属线传入阵眼。八门锁阵的符纹颜色变了，从青转紫，再由紫泛金，节奏渐渐和黑袍人体内乱流同步。
“断层时间延长了。”他盯着指针，“现在是四息一次，每次僵直一秒半。”
“够了。”李宏宇抹了把脸上的血，活动了下肩膀，“我主攻，你掩护。”
张逸风没废话，抽出机关剑，剑身一震，展开“千机变”形态。剑刃分裂成十二片薄片，环绕周身，像一面旋转的金属盾。
“来吧。”
李宏宇深吸一口气，全身邪气压缩到极致，掌心符文亮得发黑。他往前踏出一步，地面炸裂，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
黑袍人察觉不对，强行扭转身体，想避开李宏宇的路线。可八门锁阵的束缚还没解除，他刚动，阵法立刻反制，脚下青石爆开，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就是现在！
李宏宇双掌合十，猛然推出。一道漆黑掌印撕裂空气，直轰黑袍人胸口那块断裂的黑玉符。
轰——！
玉符裂痕处黑光炸裂，反冲力震得李宏宇倒飞出去，半边身子发麻。可他嘴角却扬了起来：“中了。”
黑袍人低头看去，玉符裂口扩大，内部符文正在崩解。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体内多魂彻底失控，真气如火山喷发，狂暴四溢。
“要炸了！”苏悦大喊。
张逸风二话不说，当场拆剑。机关剑外壳崩开，五块共鸣晶片全被抠出，他一把拍进地面裂缝，手指在晶片上飞快划动，重新排布线路。
“逆脉导流，给我往下走！”
晶片亮起，能量顺着地脉倒灌，形成一条反向通道。黑袍人胸口玉符爆开的黑光刚扩散三尺，就被这股吸力拽住，硬生生扯进地底。
轰隆——！
地面塌陷三尺，烟尘冲天。等尘埃稍落，黑袍人已经跪在地上，兜帽脱落，露出一张枯槁的脸。他眼中的幽紫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快熄的灯。
“信号！”张逸风回头。
苏悦立刻掏出信号焰，火折子一擦，红光冲天而起，炸出一朵刺目的血莲。
远处联合军主力看到信号，立刻压上。玄剑派剑阵开路，血煞魔宗弟子顶前排，隐居势力药剂师紧随其后，全线推进。
黑袍人抬起手，还想结印，可指尖刚动，张逸风的机关剑碎片已经钉住他手腕关节。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你不是首领。”张逸风站在他面前，声音平静，“你连代行者都算不上，只是个被丢弃的零件。”
黑袍人喉咙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眼中的紫光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点微光，在瞳孔深处挣扎。
李宏宇走过来，低头看了眼那块碎裂的玉符，又抬头看了看张逸风。
“你剑柄上的‘8’字，还在吗？”
张逸风没回答。他低头看向机关剑残骸，那层油渍已经干了，可“8”字的痕迹还在，像是刻进去的。
苏悦走过来，蹲下检查黑袍人状态。她伸手探了探他胸口的裂口，指尖沾了点黑血，凑到鼻尖闻了闻。
“意识残片在消散，但有东西在阻止完全崩溃。”她皱眉，“像是……远程锚定。”
李宏宇冷笑：“看来咱们打的不是最终目标。”
张逸风站直身子，把最后一块晶片塞进腰间布袋。他看了眼远处推进的队伍，又回头看了眼跪地的黑袍人。
“但这一局，我们赢了。”
他抬脚，想往前走，可刚迈一步，右脚突然一软。他低头，发现靴底裂了道口子，一根晶片碎片扎进了脚心。
血慢慢渗出来，顺着鞋底流到地上。
他没停，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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