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裂痕还在渗着微弱的灵气,像被烫伤的皮肤不断冒泡。张逸风站在阵眼前,手指轻轻抚过残剑的刃口,金属边缘已经卷了,但握在手里依旧沉实。他没回头,也知道李宏宇正坐在角落,低着头,袖口微微鼓动,像是在揉什么东西。
苏悦靠在石台边,手里攥着银针包,指节泛白。她刚才看见那张残页了——朱砂字还在,没烧,也没撕。但她没动,也没说。有些事,戳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盯着他,我查查通道。”张逸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片刮过石面。
苏悦点头,目光落在李宏宇身上。那人正闭着眼,像是在调息,呼吸平稳,额角却有细汗渗出,顺着鬓角滑下来,在下巴处聚成一滴,啪地砸在衣领上。
张逸风转身走向密道入口,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符文间隙,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发阵法的节点。他走得很稳,但左手一直贴在腰侧,随时能抽出残剑。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李宏宇睁开了眼。
他没看苏悦,也没看阵眼,而是低头盯着掌心——那张残页已经被汗水浸透,边缘发软,可“升者一人,余者为祭”八个字,却像活了一样,在昏光下微微泛红。他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纸角,轻轻一搓。
纸页没燃,也没碎,反而从背面浮出一道极细的黑线,像蛛丝般顺着石缝爬了出去,钻进墙缝深处,眨眼不见。
做完这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胸口起伏恢复平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十息之后,石雕顶部的裂缝忽然颤了颤。
一道黑烟从缝隙里渗出,不像上次那样狂暴,反而极慢,像墨汁滴进清水,缓缓扩散。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三缕黑烟在空中凝成三道人影,落地无声,手中弯刀泛着幽蓝寒光。
苏悦猛地抬头,银针瞬间夹在指间。
“别动!”她低喝,可话音未落,一道刀风已劈面而来。她侧身避让,脚跟撞上石台,整个人被震得后退数步,肩头擦过刀刃,布料裂开,皮肉火辣辣地疼。
那三人没追击,反而分散站开,呈三角之势,将密室出口封死。
张逸风听见动静,立刻折返,残剑横在身前,目光扫过三名黑衣人,最后落在李宏宇身上——那人还坐在原地,闭着眼,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
“你还装?”张逸风冷笑,剑尖一抖,“他们是你放进来的是不是?”
李宏宇缓缓睁眼,眼神平静得诡异。
他没回答,而是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张逸风。
苏悦想拦,却被一道暗劲逼退,踉跄撞上石壁。
李宏宇走到张逸风背后三步,停下。
然后,他抬手,掌心泛起一层猩红气旋,火毒在经脉里奔涌,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赤纹。
“你说得对。”他声音低哑,“我想回家。”
残剑瞬间横扫,划破他手臂,鲜血飞溅,落在阵眼符文上——那些刚被封死的纹路,竟因血气刺激,微微闪了一下。
“但不是和你们一起。”李宏宇抹了把血,冷笑,“你们给的不是路,是镣铐。劝我回头?你们什么时候真正信过我?”
张逸风没再说话,反手一剑刺向他咽喉。
李宏宇侧身避过,掌风直拍他后心。张逸风旋身格挡,残剑与掌劲相撞,气浪炸开,石台轰然炸裂,古卷被掀飞,飘落在地。
苏悦挣扎着爬起,银针再次出手,却被李宏宇一掌震落,针尖插进地面,颤个不停。
“别再拿你的药和针,当我是病人!”他怒吼,“我不是你们救的狗!我也有想回去的资格!”
“那你就可以出卖我们?”张逸风一剑横劈,逼得李宏宇后退两步,“暗影组织许你飞升,你就真信?他们从头到尾只想拿你当棋子!”
“棋子也比废物强!”李宏宇双掌齐出,火毒裹着邪功轰然爆发,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你们永远站在高处,说‘信任’,说‘回头’,可谁问过我撑不撑得住?谁问过我半夜惊醒时,是不是也在想——这辈子回不去了?”
张逸风一愣。
就这一瞬的迟疑,李宏宇欺身而上,一掌拍在他胸口。
闷响传来,张逸风倒飞出去,撞上石壁,喉头一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抬手抹掉,盯着李宏宇,眼神从愤怒转为冰冷。
“你明明有机会回头。”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你选了这条路。”
“回头?”李宏宇喘着粗气,脸上青筋暴起,“你们给的从来就不是路,是锁链!”
他转身,与三名黑衣人背靠背站定,弯刀指向张逸风。
“把古卷交出来。”他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合作——我替你们挡住他们,你们让我走。”
张逸风撑着残剑站起,胸口剧痛,每吸一口气都像刀割。他低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古卷,又看向李宏宇,忽然笑了。
“合作?”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你刚才那一掌,就已经把合作打碎了。”
他一步步走向古卷,脚步不稳,却没停下。
李宏宇眼神一沉,抬手就要出招。
可就在这时,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那三名黑衣人动作齐齐一滞,目光转向顶部裂缝。
李宏宇脸色变了:“不对……他们不是来接应我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裂缝中坠下,落地无声,手中长刀直指李宏宇咽喉。
刀锋停在他喉前三寸。
持刀的人,一身黑袍,斗笠遮面,袖口绣着暗金色的蛇纹。
李宏宇僵在原地,手慢慢垂下。
张逸风盯着那把刀,又看向李宏宇,忽然明白过来。
“你不是叛徒。”他缓缓道,“你是被他们骗了。”
李宏宇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黑袍人缓缓抬头,斗笠下传出沙哑的声音:“飞升之机,不容有失。背叛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