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衣角，张逸风就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左手，掌心对着前方。那道悬在云层里的金线依旧细得几乎看不见，但方向没变。三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脚下的青石路一直延伸向前，两旁的光点安静地浮着，像被什么固定在空中。
“这路太干净了。”李宏宇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连个脚印都没有，也不长草，跟刚铺的一样。”
苏悦走在最后，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空：“光点动得太规律了，不像自然流动。有点像……被人排布过的阵法。”
张逸风点头：“我们还在接引台的影响范围内。这里的规则不是天然形成的。”
他低头看了看右臂。伤口表面泛着微光，不再流血，可手指还是僵硬，活动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试着握了下剑柄，机关剑应声弹出一截刃口，齿轮转动顺畅，但右肩传来一阵钝痛。
“你还行吗？”苏悦问。
“能打。”他说，“打不了就跑，反正不能站着等。”
李宏宇咧嘴：“你这话我爱听。要是在血煞谷，谁敢说跑字，当场就被赵天霸扒皮。”
“那是邪道。”苏悦收起银针，“正道也不是非要死撑。”
三人继续往前走。地势开始缓慢上升，石板之间的苔藓越来越亮，踩上去有种轻微的反弹感，像是地面有弹性。远处的雾墙早已消失，视野开阔，却看不到尽头。
又过了片刻，张逸风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风变了。”他说。
原本轻柔的风突然停了，空气变得厚重。光点不再漂浮，而是聚成一条条细线，朝某个方向倾斜。苏悦立刻从药囊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绿色药丸。
“灵激散，提神用。”她分给两人，“吃下去反应能快半息。”
李宏宇接过药丸，皱眉：“这味儿比上次还冲。”
“加了碎灵石粉。”她说，“仙界灵气压人，得靠外力顶一下。”
三人吞下药丸，刚咽下去，地面猛地一震。
裂缝在他们前方五步远的地方裂开，石头像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了起来。紧接着，一道银蓝色的身影跃出，落地时四肢着地，形似巨狼，通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团旋转的光。
它还没站稳，第二头、第三头接连从裂缝中跳出，转眼间五头妖兽呈弧形围住三人，爪子在石板上划出深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么多！”李宏宇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刀柄上。
“别慌。”张逸风抽出机关剑，左手握住剑身中部的调节环，咔的一声扭动，剑刃瞬间展开三节，前端弹出一枚菱形铁刺，“它们没马上扑上来，说明在判断目标。”
话音未落，最左边那头妖兽猛然蹬地，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张逸风侧身闪避，同时挥剑横扫，机关剑上的铁刺划过妖兽侧腹，溅出几点银光，像是打在金属上的火花。
妖兽低吼一声，翻滚后撤，伤口处泛起一阵波纹，几秒后竟完全愈合。
“皮太厚！”张逸风低喝，“普通攻击没用！”
李宏宇咬牙，双手结印，一团暗红色雾气从掌心涌出，在身前形成一层薄障。他念了一句口诀，雾气中炸开一道闷响，一枚阴雷符飞出，直击中间那头妖兽胸口。
轰的一声，妖兽被炸得后退两步，前腿跪地，胸口焦黑一片，但很快又有银光流转，伤势开始恢复。
“只能伤它，杀不死！”李宏宇脸色发白，“邪道术在这儿被压了七成，输出不够！”
苏悦迅速从药囊取出两贴膏药，拍在张逸风和李宏宇背上：“经络强化贴，撑一刻钟。别硬拼，想办法控场！”
张逸风点头，左手快速在剑柄上拨动几个按钮。机关剑内部齿轮咔咔作响，剑身两侧弹出两组小型弩槽。他将剑插进地面，双掌按在剑柄顶部，低声念动奇门遁甲中的“幻位阵”。
地面浮现一圈淡黄色符文，以剑为中心向外扩散。刹那间，原地出现四个张逸风的虚影，分别站在不同方位，动作同步，真假难辨。
五头妖兽明显迟疑了一瞬，视线在几个身影间来回扫视。
“有效！”李宏宇抓住机会，再次催动残余邪气，凝聚成一道血箭，射向一头正在靠近苏悦的妖兽眼睛。血箭命中，妖兽发出一声尖啸，后退几步，头部扭曲晃动，似乎感知受到了干扰。
张逸风趁机拔剑突进，冲向最右侧那头妖兽。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机关剑甩出，剑身在空中旋转，末端钩索弹出，缠住妖兽后腿。他猛拽绳索，同时启动剑内机关，一股电流顺着钩索传入妖兽体内。
妖兽浑身一僵，动作停滞。张逸风跃起，一拳砸在它头顶连接脊椎的位置。咔的一声，内部传来断裂音，妖兽抽搐两下，轰然倒地，身体迅速化为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有用！”李宏宇大喊，“打关节和神经连接点！它们是活的机械体！”
张逸风喘了口气，捡回机关剑：“剩下四头，别分散它们注意力。李宏宇，再放一次阴雷，目标中间那头；苏悦，准备下一剂强化药。”
苏悦已经调好药粉，装进两个小管：“喷雾式，三秒生效。”
李宏宇再度结印，这次将所有残存邪气压缩成一枚微型阴雷，瞄准中间妖兽心脏位置打出。轰然巨响中，妖兽胸口凹陷，踉跄后退。张逸风立刻冲上，机关剑展开最大形态，一记斜斩劈入其颈部，切断能量流动节点。
第二头妖兽倒下，化光消散。
剩下三头明显躁动起来，不再分散包围，而是集中向张逸风发起冲锋。
张逸风迅速后撤，同时按下机关剑上的另一个按钮。剑尾弹出一个圆盘，落地后自动展开成一面小型盾牌，上面刻着奇门八卦图。他将盾牌立在身前，口中念诀，盾面泛起波纹，三头妖兽的冲击被扭曲偏移，撞在左右两侧石板上。
苏悦趁机将喷雾管塞进两人嘴里，按下喷钮。药雾入喉，张逸风感觉经脉一热，反应速度明显提升。他抓起盾牌，反手砸向一头刚起身的妖兽面部，接着抽出机关剑，插入其口部，启动内部爆震装置。
第三头妖兽崩解。
剩下的两头对视一眼，竟然同时转身，朝着裂缝跳去。
“想跑？”李宏宇追了两步，却被苏悦一把拉住。
“别追！”她说，“裂缝在闭合，下面是空的。”
果然，两头妖兽落入裂缝后，地面迅速合拢，光芒一闪，再无痕迹。
四下安静下来。
张逸风收起机关剑，靠在一块石头上，呼吸沉重。右臂的僵硬感加重了，刚才连续使用左臂发力，肩膀也开始酸胀。他脱下外袍，让苏悦检查。
“没新伤。”她摸了摸他的肩胛骨，“但经脉负担太大，再打一场可能会撕裂。”
李宏宇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这些玩意儿哪来的？守门犬？还是巡逻兵？”
张逸风从地上捡起一小块残留的银色碎片，放在掌心。他拿出古卷残页，将碎片靠近。纸面微微震动，一行模糊的符文一闪而过。
“有人召它们来的。”他说，“不是野生的。它们的目标明确，行动有配合。”
苏悦盯着那道金线：“会不会是……这条路本身设的关卡？”
“有可能。”张逸风收起碎片，“但我们过了接引台，按理说不该再有拦截。”
“也许‘心正者生’不是终点。”李宏宇苦笑，“而是第一句警告。”
三人沉默片刻。
苏悦重新整理药囊，补充了两剂应急药丸。张逸风检查机关剑，更换了损坏的齿轮。李宏宇尝试运行基础吐纳法，发现内息恢复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能走。”张逸风站起身，“保持警戒，别碰地面裂缝，也别让光点聚集在头顶。”
他们重新启程。
金线仍在前方指引，风又开始流动，光点缓缓回归原有轨迹。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张逸风忽然停下。
他盯着前方路面。
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划痕，像是被利爪拖过，但方向与他们前进的路线相反。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关剑。
剑刃边缘沾着一点银灰色物质，正慢慢融化，变成透明液体，顺着金属表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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