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写字楼宛如一座沉默的钢铁牢笼,中央空调嗡嗡作响,荧光灯管在头顶明明灭灭。苏晚晚的工位上,咖啡渍斑驳的马克杯与冷掉的外卖盒并肩而立,电脑屏幕的幽光照亮她青白的脸。鼠标滚轮疯狂滚动,第17版PPT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甲方那句“不够高端大气”的修改意见像魔咒般在脑海循环播放。
“苏姐,楼下便利店要关门了。”实习生小周探过半个身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真不回去啊?”
苏晚晚机械地敲击键盘,指甲在回车键上敲出空洞的声响:“晨会前必须改完。要是这次方案再黄,王总怕是要把我骨灰都扬了。”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后槽牙却咬得发酸——为了这个项目,她已经连续通宵三天,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旷得瘆人,苏晚晚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出写字楼。夜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路灯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突然,一声尖锐的玻璃碎裂声划破寂静,她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青花瓷瓶正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急速坠落。在与她额头相撞的瞬间,她恍惚想起电脑里没保存的PPT,意识便坠入了无边黑暗。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时,苏晚晚感觉有人正用力掐她的人中。她艰难地睁开眼,雕花木床的鎏金帐钩折射着烛光,空气中浮动着陌生的沉水香。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她想要开口,却发出一声粗粝的气音。
“王爷总算醒了!”素白锦帕裹着冰凉的玉露凑近唇边,侍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太医说您高热三日,若不是这西域进贡的醒神散...”话音未落,铜镜里突然映出半张脸——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薄唇紧抿时自带三分威压。苏晚晚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喉结,却摸到一片伪装的凸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玦,镇国大将军萧远山独子,十二岁女扮男装承袭爵位,十六年来权倾朝野,是先帝托孤的第一权臣。如今龙椅上坐着的小皇帝赵景明,不过是她掌心的提线木偶...
“王爷,卯时三刻了。”侍女利落地将玄色蟒袍披在她肩上,指尖在她腰间暗扣处停顿半秒,“今日早朝,御史台怕是又要弹劾您越俎代庖。”
苏晚晚僵着身体任人摆弄,束胸的布条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当那双绣着金线云纹的皂靴踏过门槛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已站在金銮殿外。汉白玉台阶泛着冷光,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吾皇万岁”,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皇叔安好?”稚嫩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苏晚晚抬眼望去,明黄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小皇帝赵景明倚着龙椅扶手,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朕...今日的功课有些不解之处...”
百官的目光如芒在背。苏晚晚强迫自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摄政王座,余光瞥见右首第一位老臣捋着白须,眼底藏着算计的光。她的后颈渗出冷汗,喉结艰难地滚动:“嗯。”这声敷衍的回应出口,满殿竟无一人敢质疑,唯有小皇帝偷偷勾了勾唇角,转瞬又恢复成乖巧模样。
“启禀陛下,萧摄政王把持六部已久...”御史大夫的弹劾声响起时,苏晚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想起PPT里那些漂亮的柱状图,此刻却恨不得把治国数据都塞进脑袋。殿外鸟鸣清脆,而她却觉得这把摄政王座,比写字楼的老板椅烫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