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檀木案几上,明黄奏折堆成小山。苏晚晚捏着狼毫的指尖微微发抖,墨迹在"江南水患赈灾疏"的绢纸上晕开墨团。赵景明托腮歪坐在龙椅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皇叔觉得漕运改道之策..."
"尚可。"苏晚晚仓促画下圆圈,这动作让她恍惚想起给甲方确认终稿时的电子签名。笔尖重重顿在朱砂批注栏,"着户部速办。"余光瞥见少年皇帝垂眸掩住笑意,案下交叠的双腿无意识晃动——这分明是现代小学生被老师夸奖时的肢体语言。
"遵旨。"赵景明挥退宫人,独留案前熏炉轻烟袅袅。苏晚晚盯着他发顶旋出的小卷毛,突然想起上周晨会自己打瞌睡被总监扔过来的圆珠笔。直到砚台里的松烟墨凝成硬块,她才惊觉满殿寂静,小皇帝正托着腮,目光灼灼:"皇叔今日的批红,倒与往日风骨不同呢。"
早朝的铜漏声格外漫长。苏晚晚蜷缩在蟒袍宽大的袖笼里,听着礼部尚书论述祭祀仪轨的陈词滥调。眼皮越来越沉,直到林太傅突然重重咳嗽,惊得她差点碰倒鎏金香炉。余光扫过阶下文武,老臣们交头接耳的窃语像蚂蚁爬过脊背,唯有龙椅上的少年皇帝正用象牙笏板掩着唇角偷笑。
"肃静!"当工部与吏部为修河道再次争执时,苏晚晚拍案而起。蟒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动作张牙舞爪,"方案A和方案B,举手表决!半数通过即刻执行!散会!"空荡荡的大殿回响着她的余音,老臣握着笏板的手不住颤抖,赵景明的龙纹腰带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他正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秋夜的御书房飘着桂花香。苏晚晚啃着小太监偷送来的葱油饼,辣子油顺着指缝往下淌。突然传来珠帘轻响,她慌忙用蟒袍袖子擦嘴,却蹭得衣襟上一片油花。赵景明倚在门框上,月白中衣绣着金线云纹,手里托着玛瑙盘:"皇叔这吃相...倒比御史台的折子生动多了。"
批了好些日子的折奏。
连日操劳让苏晚晚再难维持摄政王的威严。当她歪在紫檀椅上沉睡时,发冠松落,几缕青丝垂落额前。赵景明的脚步声轻得像猫,温热的呼吸突然喷洒在她颈间:"皇叔身上的木兰香..."少年手指抚过她垂落的发丝,声音低得像是呢喃,"倒像是新采的初绽花蕾。"
苏晚晚猛地惊醒,却被拖地的蟒袍绊倒。落地时她下意识护住后脑,却撞进一双有力的臂膀。赵景明将她稳稳托住,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另一只手拈起葡萄送到她唇边:"当心着凉。"葡萄汁顺着少年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她衣襟晕开深色痕迹,"朕忽然觉得,现在的皇叔...比朝堂上有趣百倍。"苏晚晚全身僵硬,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葡萄和少年深不见底的眼眸,内心海啸:“他知道了?!他绝对知道了!这是断头饭吗?!救命!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云层,御书房的烛火将两人身影投在蟠龙柱上。苏晚晚盯着少年眼底跳动的火苗,想起甲方说"这个方案还差点灵魂"时的似笑非笑。此刻腰间的手臂收紧,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她终于明白——比PPT更难应付的,是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