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钩,冷冷地悬挂在墨蓝色的天鹅绒天幕上,洒下清辉,将麦田染成一片流动的、冰冷的银灰色泽。爱丽丝已经离开了小王子很久,但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依旧深深扎在小王子的意识里,带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然而,对于始作俑者来说,这场精神上的“狩猎”才刚刚告一段落,她需要一点……私密的仪式,来消化这扭曲的愉悦,并巩固自身那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掌控感。
爱丽丝没有返回任何固定的巢穴。她像一道无声的银灰色幽灵,在远离人类和主要动物路径的荒野上游荡。最终,她停在一片嶙峋的怪石区。月光将岩石的轮廓拉出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夜露的微腥。这里足够隐蔽,足够荒凉,与她内心的底色完美契合。
她在一块巨大、平坦的黑色玄武岩上优雅地卧下,银灰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然而,这份优雅之下,涌动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躁和冰冷刺骨的虚无感。白天与小王子交锋时那种掌控全局的兴奋感已经褪去,留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熟悉的空洞。这空洞,只有一种东西能短暂地填满——痛楚。
她的目光落在岩石缝隙中顽强生长的一株植物上。那并非玫瑰,而是一丛带刺的低矮灌木,在贫瘠的石缝里挣扎求生。它的刺尖锐、粗糙,远不如玫瑰刺那般精致优雅,但此刻,在爱丽丝眼中,它们闪烁着同样诱人——不,是同样“必要”的光芒。
(内心OS:啧,平替版玫瑰刺?也行吧,聊胜于无。反正效果一样,都是……清醒剂。)
她伸出右前爪,动作缓慢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庄重感。月光照亮了她爪尖修剪得异常整齐的利爪,也照亮了爪垫上方一块极其隐蔽、毛发略显稀疏的皮肤。那是她为自己选定的“祭坛”。
她的视线锁定在灌木丛中一根最长、最直、闪着森冷幽光的尖刺上。她的左爪(非惯用爪,动作带着一丝刻意的笨拙,更显仪式感)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枝叶,精准地掐断了那根刺的根部。
(内心OS:这根品相不错,够硬够直。希望别有倒刺,清理起来麻烦。)
那根约莫两寸长的黑色尖刺,被她左爪的爪尖稳稳夹住。冰冷的触感顺着爪尖传来,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清醒。她将右前爪内侧那块选定的皮肤,完全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
没有犹豫。
尖刺的尖端,稳稳地抵在了那块皮肤上。一丝微弱的压力传来,皮肤微微凹陷。爱丽丝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石砾气息的冰冷空气,银灰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算计、嘲讽、恶趣味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专注。
然后,她稳稳地、缓慢地、坚定地……划了下去。
“嘶——”
细微的、皮肤被划开的声响,在死寂的荒野中几乎微不可闻。一道细细的、殷红的血线瞬间浮现,在银灰色的毛发和月光映照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尖锐的、火辣辣的痛感如同电流,瞬间从爪尖窜上脊背,直冲头顶!
“唔……”爱丽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压抑的闷哼,身体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绷紧。然而,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清明,一种被痛苦彻底唤醒的掌控感!
痛!清晰的、尖锐的、不容置疑的痛!
这痛感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瞬间驱散了所有盘踞在她心头的虚无和空洞!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她的神经末梢,宣告着她此刻无比清醒地“存在”着!这痛感是她对抗那无边无际宇宙冰冷和自身扭曲情感的唯一武器,是锚定她摇摇欲坠精神世界的唯一坐标。
(内心OS:对…就是这种感觉!痛楚…纯粹的、属于自己的痛楚!它提醒我,我还活着,清醒地活着!比那些该死的、虚无缥缈的‘爱’和‘牵挂’真实一万倍!)
她没有停下。右爪保持着绝对的稳定,左爪稳稳地操控着那根粗糙的刺,沿着既定的轨迹,缓慢而持续地划动。血珠开始渗出,汇聚成细小的溪流,顺着爪子的弧度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痛楚持续升级,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那块小小的皮肤。爱丽丝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她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这痛楚带来的每一丝细微感受。
这自毁的仪式,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扭曲信念的基石。每一次用外物的刺划开自己的皮肉,都像是在重演那个遥远的、被背叛的瞬间——那个她曾天真地相信“驯服”,敞开心扉,最终却被人类无情撕裂的时刻。左耳那道隐藏在浓密银灰色毛发下的、早已愈合却永远敏感的陈旧伤疤,此刻也在隐隐作痛,仿佛在应和着爪下的新伤。
(内心OS:看啊,这就是‘驯服’留下的永恒印记!左边的耳朵,右边的爪子…每一次痛楚都在诉说:爱是谎言,信任是愚蠢,唯有痛苦和掌控永恒!)
她利用这痛楚,在脑海中疯狂地加固自己的理论壁垒:
对抗玫瑰的影像: 当玫瑰那娇艳欲滴、沐浴着B612星光的模样试图浮现在脑海时,爪下的剧痛便像一盆冰水,瞬间将其浇灭!玫瑰的美丽?不过是包裹毒药的糖衣!玫瑰的骄傲?不过是掩饰脆弱的铠甲!玫瑰对小王子所谓的“爱”?不过是寄生和榨取! (内心OS:看你这朵小破花还能怎么蛊惑我!痛!给我清醒!)
强化对小王子精神控制的蓝图: 痛楚让她的思维异常清晰锐利。小王子的动摇、困惑、痛苦的表情在她眼前无比清晰。麦田监控网的精神印记该如何加深?下一次“教导”该从哪个更致命的点切入?如何利用他此刻对“独一无二”的怀疑,进一步离间他和玫瑰?一个个冰冷而精妙的计划在痛楚的刺激下飞速成形。 (内心OS:小家伙动摇的样子真可口…下次是放大他的孤独感,还是直接给玫瑰泼点更脏的水?嗯…得好好想想,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
蔑视脆弱,拥抱虚无: 痛楚是她力量的证明!看,她能承受!她能掌控!小王子那种为了玫瑰牵肠挂肚、辗转反侧的“脆弱”情感,在她承受的这真实的、自我施加的痛楚面前,显得多么可笑、多么廉价、多么不堪一击! (内心OS:思念?担心?哈!有我这爪子疼吗?愚蠢的天真!)
血还在流,在黑色的岩石上汇聚成一小滩。痛楚已经达到一个尖锐的峰值,开始向一种麻木的灼热感转化。爱丽丝终于停了下来。她松开左爪,那根沾满她鲜血的黑色尖刺“嗒”一声掉落在岩石上。
她低头,凝视着右前爪内侧那道新鲜的、细长而深刻的伤口。血液正缓缓渗出,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黑色的暗红。伤口边缘的皮肉微微外翻,带来持续不断的、闷闷的痛感。这痛感不再尖锐,却更加持久,像一种低沉的背景音,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内心OS:完美。线条够直,深度也刚好…足够疼好几天了。)
一种奇异的、病态的满足感如同冰水,缓缓流淌过她被痛楚洗礼过的神经。空虚暂时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和掌控一切的笃定。她伸出粉色的舌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缓慢地、仔细地舔舐着伤口。温热的舌头接触到暴露的皮肉和渗出的血液,带来一阵阵混合着刺痛和麻痹的奇异感觉。
(内心OS:自己的血,味道…也就那样。咸,还有点铁锈味。不过,这消毒效果应该比口水强?啧,下次得找个干净点的刺,或者…弄点B612正宗玫瑰刺试试?那才叫原汁原味的‘纪念品’!)
舔舐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清洁仪式。月光下,银狐的身影与黑色岩石、暗红血迹构成一幅充满残酷诗意的画面。优雅与自毁,智慧与疯狂,在她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和谐。
伤口在唾液的作用下暂时不再流血,留下一条清晰的、暗红色的细线。痛感依旧存在,像一枚嵌入血肉的冰冷勋章。
爱丽丝抬起头,望向B612的方向,银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冰冷如亘古寒冰,再无一丝波澜。爪下的痛楚清晰地印刻在意识里,成为她信念最坚实的壁垒。
“痛吗?”她仿佛在对着虚空中的小王子低语,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带着一丝完成仪式后的慵懒和深入骨髓的冷漠,“不及被‘驯服’后背叛的万分之一。记住这种感觉,小王子。迟早有一天,你那朵玫瑰的刺,会以另一种方式,让你品尝到比这深刻千倍万倍的滋味。而我……”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冰冷而恶趣味的弧度。
“我会让你明白,唯有主动拥抱这清醒的痛楚,才能避免成为别人砧板上……被动承受的鱼肉。”
她站起身,甩了甩尾巴,将血迹甩在岩石上。银灰色的身影重新融入荒野的阴影,步伐无声而稳定,仿佛刚才那场充满自毁意味的隐秘仪式从未发生。只有岩石上那几点暗红的印记,和爪下持续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痛感,证明着一切。她像一个刚刚补充完弹药的猎手,带着满格的恶意和更加扭曲的清醒,准备着下一场对小王子纯真世界的精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