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二选一”的黑暗诱惑之后,小王子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他不再经常提起玫瑰,湛蓝的眼睛里时常笼罩着一层迷茫的阴翳,仿佛在努力消化爱丽丝灌输的、颠覆他整个世界的“真理”。他依旧会在约定的时间来到麦田边,但更像是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的习惯,而非期待。
爱丽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OS:啧,种子是埋下去了,但发芽速度不够快啊。看来光靠嘴炮不行,得加点‘实践教学’,让他亲眼看看‘联系’这玩意儿有多脆弱,一戳就破,跟肥皂泡似的。 她需要一剂猛药,一场精心设计的“背叛剧场”,来催化他心中那名为“怀疑”的毒草。
目标很快锁定:麦田边缘一处湿润的洼地旁,住着一对甲虫夫妇。它们勤劳、朴实,在爱丽丝看来,简直是为她这场“教学示范”量身定做的完美群演——够弱小,够平凡,感情看起来也够“真挚”。就你们了,小可爱们,为艺术献身吧! 她舔了舔尖牙,眼中闪烁着冷酷的戏谑。
接下来几天,爱丽丝化身最“敬业”的导演兼精神操控师。她不再时刻黏在小王子身边进行言语轰炸,而是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那对甲虫夫妇的“排练”中。她的银灰色身影如同幽灵般在洼地附近游荡,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细致入微地侵入两只甲虫相对简单的大脑回路。
她对雄性甲虫(代号:甲A)施加的影响是“极度的不安”和“被监视妄想”。她在他觅食时,用精神力模拟天敌掠过的阴影;在他回巢时,让巢穴周围的泥土发出可疑的震动;甚至在深夜,将雌性甲虫(代号:甲B)发出的、原本代表安全的摩擦声波,扭曲成充满威胁的低频噪音。紧张起来,小可怜,觉得全世界都在害你,特别是…身边那个最亲近的!
对雌性甲虫甲B,爱丽丝则巧妙地放大了“疲惫感”和“对雄性甲A的不满”。当甲A因“不安”而焦躁地来回巡视、无心分担筑巢工作时,爱丽丝便将甲B感受到的疲惫感放大十倍,同时在她脑中反复植入“都是他的错”、“他根本不关心我”、“他太懦弱”的念头。累了吧?怨了吧?觉得身边那个是个窝囊废了吧?对,就是这种情绪!
爱丽丝如同一个冷酷的傀儡师,精准地拨动着两只小虫子的神经。她看着甲A变得越来越神经质,稍有风吹草动就缩进壳里瑟瑟发抖,对靠近的甲B也充满警惕;看着甲B筑巢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望向甲A的眼神从依赖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疲惫和怨怼。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和即将爆裂的隔阂。
完美!奥斯卡欠你们一座小金虫! 爱丽丝躲在茂密的麦秆后,银灰色的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兴奋。万事俱备,只欠“观众”。
时机选在一个闷热的午后。爱丽丝“不经意”地引导着心不在焉的小王子,走向那片洼地。“这里的泥土气息很特别,混杂着水汽和…某种生命的躁动。”她用一种仿佛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道,成功地勾起了小王子的好奇心。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拨开几丛低矮的草叶。洼地旁,那对甲虫夫妇的“演出”正进入高潮。
甲A正试图将一小块湿润的泥土推向巢穴入口。突然,一片被风吹落的麦叶影子扫过它头顶。在爱丽丝精神力的催化下,这普通的影子瞬间在甲A脑中放大成致命猛禽的利爪!它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猛地丢下泥块,整个身体瞬间缩进坚硬的甲壳,瑟瑟发抖,连触角都不敢探出。
甲B正费力地拖着一片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草叶过来。看到甲A又一次因“莫须有”的威胁而放弃工作缩成一团,连日积累的疲惫、不满和对未来的绝望(同样是爱丽丝灌输的)瞬间冲垮了它脆弱的神经。
“懦夫!”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在爱丽丝精神力的“翻译”下,清晰地传递出这个意思)从甲B的方向爆发出来。它不再试图安抚,而是愤怒地用前肢拍打着地面,触角激烈地抖动。“每次都是这样!一点点动静就躲起来!筑巢、觅食、防备…所有的事都压在我身上!你除了发抖还会做什么?我们怎么活下去?靠你的壳吗?”
缩在壳里的甲A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刺激到了,它猛地探出头,触角因愤怒而绷直:“你懂什么?刚才有东西要抓我!很大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承受着多大的恐惧!你只在乎你那该死的巢穴!”
“恐惧?你那叫疑神疑鬼!你看看周围,除了风就是草,哪有什么东西?”甲B激动地挥舞着前肢,“你就是个胆小鬼!借口!我受够了!受够了替你承担一切,受够了你这没用的样子!”
“你说我没用?!没有我,你早就被…”
“够了!”甲B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嘶鸣,带着浓重的哭腔(精神波动模拟)和彻底的失望,“我宁愿自己一个!也比跟你这个只会带来恐慌的累赘在一起强!”它说完,竟真的不再看缩成一团的甲A,带着一种决绝的悲愤,头也不回地、踉踉跄跄地爬向洼地的另一个方向,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
洼地边,只剩下惊恐未消又因被抛弃而陷入呆滞的甲A,它茫然地伸出触角,徒劳地探向甲B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身体在午后的闷热中显得无比凄凉和脆弱。
整个过程,被躲在草丛后的小王子看得清清楚楚。他湛蓝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亲眼目睹了“联系”的崩塌,目睹了“信任”如何在瞬间化为乌有,变成了相互指责、怨恨,最终演变成一方冷酷的抛弃。那两只甲虫激烈的“争吵”(在他听来就是充满负面情绪的尖锐嘶鸣和肢体冲突)和最后的决裂,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他关于“驯服”和“羁绊”的美好认知里。原来…爱丽丝说的是真的?“联系”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容易背叛?
爱丽丝在一旁,将小王子脸上每一寸惊恐、每一丝动摇都贪婪地尽收眼底。她内心在狂笑,OS:Cut!一条过!完美!看看这效果!看看这小笨蛋煞白的小脸!什么叫教科书级的‘信任崩塌’现场教学?这就是!甲虫小可爱们,杀青饭(如果有的话)姐请了! 她甚至愉悦地用尾巴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仿佛在给这场“精彩演出”打五星好评。
但她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仿佛洞悉了宇宙残酷真理的悲悯口吻,低声自语道:“看…这就是‘联系’的本质。当压力来临,当恐惧蔓延,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纽带,会比蛛丝还要脆弱。背叛与抛弃…才是宇宙间最常上演的剧目。”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了小王子的耳朵,如同给这残酷一幕敲下的、冰冷的注脚。
小王子猛地一颤,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巨大的痛苦,看看那只被抛弃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甲A,又看看爱丽丝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莫测的脸。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将他紧紧缠绕。他对玫瑰的思念,对B612的牵挂,在此刻,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名为“背叛”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