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逃走了。
在目睹了甲虫夫妇那场由爱丽丝精心导演的“背叛与抛弃”大戏后,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猛地从藏身的草丛后弹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茂密的金色麦田。他甚至忘了和爱丽丝打一声招呼——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再看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又亲手撕裂一切幻象的眼睛。
爱丽丝看着他小小的、惊慌失措的背影消失在摇曳的麦浪中,非但没有阻止,银灰色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掌控感的弧度。跑吧,小东西。跑得再远,也跑不出这片被我精神力浸染的麦田,更跑不出姐给你织好的思维牢笼。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需要让它在你心里阴暗的角落…静静发芽。 她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知道何时该收紧绳索,何时该让猎物在自以为安全的距离里…自我折磨。
她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慢悠悠地踱步到洼地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那只失魂落魄的雄性甲虫(甲A)。它还在原地,触角无力地耷拉着,对着雌虫(甲B)消失的方向,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嘶鸣。爱丽丝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对弱小生命挣扎的漠然,甚至有点嫌弃。戏都演完了还加什么苦情戏?真不专业。 她随意地释放出一缕微弱的精神威压。甲A瞬间像被冰水浇透,惊恐地彻底缩进壳里,连呜咽都停了。世界清净了。
爱丽丝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不紧不慢地循着小王子留下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优雅地滑入金色的海洋。麦穗拂过她银灰色的皮毛,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向她低语着猎物的踪迹。金色监控网,启动追踪模式!姐就是这片麦田的主宰!
她找到小王子时,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紫红。他蜷缩在一处麦田与低矮灌木丛的交界处,小小的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那声音里的无助和破碎感,简直能融化铁石心肠——当然,不包括爱丽丝的。
爱丽丝内心OS:哇哦!这破碎感!这绝望的小模样!比预想的还要精彩!简直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嗯,虽然‘全世界’目前看来只有两只甲虫和姐这个‘坏狐狸’。 她强忍住当场吹个口哨的冲动(狐狸形态也吹不了),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偶然发现”的惊讶。
“小王子?”她的声音响起,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寻找。“你怎么躲在这里?”她优雅地走近,在他身边不远处伏下,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既显得关切,又不至于让他感到压迫。
小王子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湛蓝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里面蓄满了泪水,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他看向爱丽丝的眼神充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深刻的迷茫与恐惧。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雏鸟。
爱丽丝心中冷笑:怕我?很好。恐惧是控制的第一步。 但她的眼神却显得更加“温和”和“理解”。“你看起来…很不好。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吗?”她明知故问,语气带着引导。
小王子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忍住眼泪,但声音还是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他们…他们…那只甲虫…丢下了它的伴侣…就在危险的时候…”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雄性甲虫缩成一团和雌性甲虫决绝离开的画面,“它说它是累赘…说宁愿自己一个…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是啊,‘在一起’。”爱丽丝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如同叹息,却带着冰冷的解剖刀般的锋利。“多么美好的词汇。可当真正的‘危险’——或者仅仅是‘压力’和‘不如意’——降临,‘在一起’就变成了相互指责的借口,‘伴侣’就成了最先被抛弃的‘累赘’。” 她微微侧头,银灰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闪烁着幽深的光,直视着小王子盈满泪水的蓝眼睛。
“你看到了,小王子。这就是‘联系’在宇宙残酷法则下最真实的模样。它并非你想象中坚不可摧的堡垒,而是用沙砾堆砌的城堡,海浪一来,或者…仅仅是内部的一点猜疑和不满,”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就能让它瞬间崩塌。那只雌性甲虫,它选择离开,因为它觉得对方无法保护它,甚至给它带来了更多的恐惧和负担。它选择了…自保。这是刻在生命最底层的本能。无关对错,只是…现实。”
“自保…本能?”小王子喃喃重复,泪水无声地滑落。爱丽丝的话语像冰冷的毒液,注入他因目睹背叛而裂开的心灵缝隙。“可是…可是它们之前看起来…”
“看起来很好?很恩爱?”爱丽丝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怜悯”,“表象是最具欺骗性的东西,小王子。就像你星球上那朵玫瑰,它用美丽和骄傲伪装自己,让你心甘情愿地付出,但它内心深处,是否也像那只雌性甲虫一样,衡量着你的价值?当你无法满足它的期待,当你带给它的不再是呵护而是‘麻烦’(比如你的离开带来的思念和可能的枯萎),它那看似坚贞的爱,是否也会在瞬间…化为怨怼和疏离?”
“不!玫瑰不会!”小王子猛地抬头,激动地反驳,但声音里却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和恐惧。爱丽丝的话,配合着刚才那场活生生的背叛剧,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对玫瑰绝对信任的基石上。
“不会吗?”爱丽丝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如同催眠的魔咒,“想想看。你离开了它。B612那么小,那么孤独。也许它每天看着星空,想的不是对你的思念,而是…怨恨。怨恨你为什么丢下它一个人面对可能的危险?怨恨你让它承受等待的煎熬?也许,在某个难熬的夜晚,当风吹得猛烈,它也会像那只雌性甲虫一样,在心底呐喊:‘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离开…’也许,它甚至想过,如果有一个更强大、更不会离开的‘驯服者’出现…”
“别说了!”小王子捂住耳朵,痛苦地闭上眼睛,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爱丽丝描绘的画面太过具体,太过生动,与他内心深处被刻意勾起的、对玫瑰忠诚的怀疑产生了可怕的共鸣。玫瑰的骄傲,玫瑰的刺,玫瑰偶尔的任性…在此刻都被爱丽丝恶毒的语言扭曲成了“怨怼”和“潜在背叛”的证据。
爱丽丝适时地收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痛苦挣扎,银灰色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满足感。对,就是这样。痛苦吧,挣扎吧,让怀疑的毒藤缠绕你的心脏,勒紧你对那朵花的所有美好想象。姐的离间计,效果拔群!
暮色更深了,紫色的天幕吞噬了最后一丝霞光,冰冷的星子开始显现。小王子蜷缩在阴影里,不再哭泣,只是无声地颤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的虚空。他心中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似乎正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中,褪去温暖的光晕,显露出荆棘缠绕下…可能存在的、冰冷而自私的内核。
爱丽丝优雅地站起身,银灰色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宛如一道幽灵。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沉浸在巨大信任危机中的小王子,然后转身,无声无息地再次融入无边的金色麦浪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颗被毒液侵蚀、摇摇欲坠的纯真之心。内心OS:收工!今日KPI超额完成!‘信任裂痕’深度达成。小王子,今晚抱着你的‘背叛恐惧’和‘玫瑰怀疑’…做个好(噩)梦吧!啧,当恶毒女配,真是个体力活,不过…超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