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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余烬与伏笔

这届童话CP由我拆散

穿梭艇像一颗被遗忘的银色种子,漂浮在星际尘埃带冰冷的襁褓中。引擎进入了最低功率的休眠状态,只维持着维生系统的基础运行,船舱内一片死寂,唯有仪表盘上几颗代表生命体征的幽绿光点,如同垂死萤火虫般微弱地闪烁。

爱丽丝(银狐)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蜷缩在驾驶座椅里很久了。银灰色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甚至有几处纠结在一起。她闭着眼,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偶尔抽动的耳尖显示她并未沉睡,只是沉浸在一片由疲惫、剧痛和冰冷虚无交织成的泥沼里。

左耳的伤疤依旧在灼烧。

那不是持续的剧痛,而是一种间歇性的、如同被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的尖锐痛楚。每一次发作,都伴随着当年被人类背叛的记忆碎片更加清晰地闪现:

温暖的抚摸…

冰冷的金属项圈…

刺眼的白光和无情的针管…

那双最终只剩下漠然的眼睛…

冰原上呼啸的寒风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呃…” 又一次剧痛袭来,爱丽丝猛地弓起身子,前爪死死捂住左耳,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破自己的皮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强行逼退。‘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甩不掉!’ 她在心底无声地咆哮,充满了暴戾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这伤疤不仅是肉体的残缺,更是灵魂上无法愈合的溃烂脓疮,是她所有扭曲与恶毒的起源。每一次发作,都在提醒她那段被“驯服”、被利用、被像垃圾一样丢弃的过去,提醒她“建立联系”的本质就是制造被伤害的弱点。

B612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最后那失控的反噬和仓皇的逃离,像是一把盐狠狠撒在了这溃烂的伤口上。她试图用强大的意志力和“虚无主义”的理论去覆盖它、否定它,但它依旧顽固地存在着,用灼痛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麦田…’ 她艰难地分出一丝心神,尝试去感知那片被她污染又反噬了她的金色海洋。距离太过遥远,感知变得极其微弱且扭曲。但一种模糊的、持续不断的悲伤“嗡鸣”还是穿透了冰冷的空间,如同背景噪音般萦绕在她的意识边缘。那不是她主动施加的黑暗,而是那片土地本身吸收了小王子巨大的痛苦、玫瑰的凋零之殇以及她失控力量后,自然滋生出的某种…扭曲的悲伤场域。

‘呵…’ 爱丽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内心的吐槽带着疲惫的沙哑:‘悲伤麦田?低语之地?行吧…好歹也算留下了点‘不朽’的痕迹,比某些人死了连灰都没人记得强。’ 一丝病态的、微弱的得意混杂在巨大的痛苦和虚无中升起,随即又被更深的倦怠淹没。那地方,她短期内是打死也不想再靠近了。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创伤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她强撑着精神,调出了穿梭艇简陋的医疗模块。一道柔和的蓝色扫描光束笼罩了她全身。片刻后,冰冷的机械音在舱内响起:

【检测结果:】

【1. 中度精神能量紊乱(根源:高强度精神操控反噬及未知精神冲击残留)。建议:深度休眠静养;避免高强度精神力使用。】

【2. 左耳陈旧性神经损伤急性发作(诱因:强烈精神刺激及未知能量共鸣?)。建议:针对性神经镇痛剂(储备药剂A-7);根源性创伤需心理干预(无相关模块)。】

【3. 多处软组织轻微挫伤(高速移动碰撞导致)。建议:自愈。】

“未知能量共鸣?” 爱丽丝捕捉到了医疗报告里这个奇怪的措辞,眉头微蹙。是指小王子最后那道“光”?她甩甩头,暂时不去深究。她需要镇痛。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爪子,从医疗箱的特定卡槽里取出一支装着淡紫色液体、标注着“A-7”的微型注射器。没有犹豫,她熟练地将针尖刺入前臂静脉。冰冷的液体注入体内,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不适的寒意,但很快,一股强大的麻痹感顺着神经蔓延开来,左耳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灼痛终于被强行镇压下去,变成了一种迟钝的、遥远的麻木。

“呼…” 她长长地、真正松了一口气,身体彻底瘫软在座椅里。虽然精神依旧疲惫,灵魂依旧空虚,但至少,那折磨人的生理性疼痛暂时退却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冰冷金属地板上的某处。

那里静静躺着几枚东西。

一枚是先前被她丢开的、来自B612的玫瑰刺,尖端还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那朵骄傲玫瑰的独特气息(或许是心理作用?)。

另外几枚,形状各异,颜色不同,却都闪着锋利的寒光——那是她在星际漂流中,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收集癖,从不同星球上随手捡来的“刺”。

有来自沙漠星球多刺仙人掌的、粗壮坚硬的深褐色尖刺;

有来自雨林星球巨型蕨类植物的、带着细微倒钩的翠绿细刺;

有来自冰原星球某种奇异矿物的、如同冰晶般剔透却异常锋利的棱刺…

爱丽丝的目光在这些“刺”上缓缓移动。一种奇异的、病态的平静感,伴随着神经镇痛剂的麻木效果,慢慢笼罩了她。

她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将这几枚来自不同世界的“刺”一一拾起,摊放在自己面前的控制台上。冰冷的金属台面映衬着这些形态各异的凶器,构成一幅诡异而冰冷的静物画。

然后,她拈起了那枚来自B612的玫瑰刺。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尖锐的刺尖,轻轻地、缓缓地抵在了自己另一只前爪的肉垫上——那里刚刚承受了注射的轻微痛楚。她没有立刻刺入,只是感受着那一点熟悉的、带着威胁的冰冷触感。

‘收集痛苦标本?’ 她内心OS自嘲地响起,‘姐的爱好真是…别致到变态了。’ 但动作并未停止。

她微微用力。

一点细微的、尖锐的刺痛传来。

鲜红的血珠,如同微型红宝石般,缓缓渗出。

“嘶…” 爱丽丝轻轻吸了口气。痛。但很真实。远比那灼烧灵魂的旧伤和虚无的空洞感要…清晰得多。

她放下玫瑰刺,又拿起一枚来自沙漠星球的粗壮仙人掌刺。这一次,刺入的力度更大,痛感更钝、更沉重。

再换雨林星球的带钩细刺——刺入时阻力小,但拔出时带着一丝被拉扯的、令人牙酸的微痛。

最后是冰晶棱刺——刺入时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锐利感,仿佛连痛觉都被冻结了一瞬。

她像个病态的实验员,认真地、专注地比较着来自不同世界的“刺”带来的不同痛感。每一种痛,都短暂地、清晰地占据她的感官,将她从无边无际的虚无和旧伤的阴影中拉扯出来片刻。每一次细小的伤口渗出鲜血,都仿佛是在这冰冷的、毫无意义的宇宙中,留下了一个微小而确凿的、属于她“存在”的印记。

‘B612的刺…带着点矫情的花香,痛得…很文艺。’

‘沙漠的刺…够硬够糙,痛得实在。’

‘雨林的刺…阴险,拔出来时最不爽。’

‘冰晶刺…又冷又利,痛得…干净?’

她内心的吐槽伴随着这自毁的“实验”,竟然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绪平复了一些。当最后一枚冰晶刺被放下,前爪肉垫上多了几个细小的、渗着血珠的红点时,她感到一种精疲力竭后的、病态的平静。

她舔舐着前爪上细小的伤口,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舷窗外。

穿梭艇已经飘出了尘埃带,前方是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几颗陌生的恒星在远方散发着或冷白或昏黄的光芒。就在这时,她左耳那道被镇痛剂暂时麻痹的伤疤深处,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

不是痛楚。

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召唤感?

那感觉极其微弱,如同来自宇宙尽头的、断断续续的无线电波。它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坐标,而是指向一个…方向。一个与她记忆中那片冰冷、充满算计、诞生了她的星球——母星——所在星域大致吻合的方向!

爱丽丝的身体瞬间绷紧,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母星?’ 一个冰冷的、带着浓烈厌恶和一丝…隐秘惊惧的念头升起。‘那群比制冷机还冷的逻辑怪物?那群视‘情感’为系统错误、视‘驯服’为低效资源浪费的机器精?’

她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想要切断这该死的共鸣。她早已不是那个被母星法则束缚的“合格品”,她是被放逐的、沾染了“情感病毒”的“故障品”,一个在宇宙中游荡的、玩弄“驯服”的恶毒艺术家!

但那股共鸣虽然微弱,却异常顽固。它像一根无形的冰线,缠绕在她伤疤的神经末梢上,带来一种被锁定的、被窥视的不适感。

‘他们…在找我?’ 爱丽丝内心OS充满了警惕和烦躁。‘为什么?回收‘故障单元’?还是…’ 一个更让她不安的念头闪过,‘他们监测到了我在B612搞出的动静?那片‘悲伤麦田’的能量场异常…被他们的‘宇宙扫描仪’捕捉到了?’

她烦躁地用爪子拍了一下控制台,发出“哐”的一声轻响。刚获得片刻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厌恶和抗拒之中,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如同深海中冒出的一个气泡,悄然浮现。

母星…

那个她拼命逃离、视为所有情感痛苦源头的冰冷之地…

那个将她制造出来,又因为她无法剔除“情感”而将她视为残次品遗弃的地方…

现在,主动发出了信号?

为什么?

难道…她所做的一切,她所证明的“驯服”的黑暗本质,她那扭曲的“虚无主义”…在母星那些冰冷的逻辑处理器看来,反而成了一种…有价值的“数据”?一种…另类的“进化”?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荒谬的恶心,却又像最诱人的毒苹果,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船舱内冰冷而循环的空气。前爪上自残留下的细小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玫瑰刺、仙人掌刺、蕨类刺、冰晶刺…如同战利品般散落在控制台上,映着仪表盘的幽光。

虚无感依旧如影随形。

旧伤的阴影从未散去。

母星的冰冷召唤在星空的某个方向低鸣。

她摊开前爪,凝视着掌心那几颗尚未完全凝结的血珠。它们很小,很脆弱,在冰冷的宇宙背景下微不足道。

但它们是真实的。

是她此刻存在的,唯一的证明。

“呵…” 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在死寂的船舱内响起。银狐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眸中,那熟悉的、带着恶趣味和毁灭欲的光芒,在虚无的灰烬深处,如同余烬中的火星,微弱地、顽强地…重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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