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克里斯托夫赶着他的驯鹿斯特，带着这支格格不入的队伍，一头扎进了那条被称为“鬼影森林”的小径。一进去，气氛瞬间就不同了。

主路虽然也被风雪肆虐，但至少开阔。而这里，高大的树木枝桠扭曲交错，像无数鬼怪的手臂，厚厚的积雪将它们压得低低的，几乎要触及头顶，形成了一条幽暗冰冷的隧道。风在这里变得诡异，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着种种令人不安的呜咽和嘶嘶声，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林木深处窥伺、低语。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雪地反射着一点惨白的光，勉强照亮脚下深浅不一的雪窝。

“都跟紧点！别掉队！”克里斯托夫在前面大声提醒，他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发闷，甚至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这地方容易迷路，而且……呃，总之跟紧我就对了！”

斯特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不再像刚才那样悠闲，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拉雪橇的脚步加快了些。

爱丽丝骑在马上，觉得后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环境氛围也太到位了，简直像是低成本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脸更深地埋进毛领里，内心疯狂吐槽：“甲方，你确定这是童话频道不是惊悚频道？这BGM（背景风声）也太瘆人了点！还有这树，长得这么抽象派，考虑过树的感受吗？”

安娜紧紧跟着雪橇，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激动，只剩下紧张和担忧，她不时焦急地望向森林深处，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她姐姐的身影。

汉斯王子策马走在队伍中段，脸色凝重，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旁黑黢黢的林木。侍卫们更是如临大敌，紧紧围拢在安娜和汉斯周围，武器半出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地绷直身体。

“你刚才说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汉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他问的是前面的克里斯托夫。

克里斯托夫背影一僵，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发虚：“就……就是些传闻呗。说这林子里有大家伙，力气很大，叫声吓人……可能是饿极了的熊，或者……别的什么。”他含糊其辞。

“别的什么？”爱丽丝忍不住接话，语气带着她惯有的、不合时宜的挑剔，“说清楚点，卖冰的。是狼群？山贼？还是你说过的那个……雪怪？”她故意把“雪怪”两个字咬得很重。

克里斯托夫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似乎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姐！在这种地方别提那个词！不吉利！”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反正……尽量别发出太大动静，快点通过就对了！”

他越是这么说，队伍里的紧张气氛就越是浓重。一个年轻的侍卫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斯特突然停下了脚步，耳朵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般的呜咽声。它不安地踩着蹄子，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了，斯特？”克里斯托夫也紧张起来，轻轻抚摸着驯鹿的脖颈试图安抚它，“老伙计，发现什么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屏住呼吸。

四周只有风穿过树枝的诡异呜咽。

突然——

“嗷呜——！”

一声清晰而悠长的狼嚎，从左侧的密林深处传来，距离似乎并不远！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狼嚎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在互相呼应，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狼！是狼群！”一个侍卫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戒备！全体戒备！围成圈！”汉斯反应极快，猛地拔出佩剑，大声吼道，“保护公主！”

侍卫们训练有素，尽管恐惧，还是迅速收缩，将安娜、爱丽丝和克里斯托夫围在中间，面朝外，武器齐齐指向外面黑暗的森林。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

安娜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身边一个侍卫的胳膊。克里斯托夫也慌了神，躲到了雪橇后面，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用来敲冰的镐头。

爱丽丝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更别说对付狼群了！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动物世界的画面，内心哀嚎：“不是吧？！来真的啊？！甲方你这安全教育不到位啊！恶毒女配的职责里包括野外搏狼吗？！这算工伤！”

“它们……它们有多少？”安娜声音发抖地问。

“听声音……不少！”汉斯紧握着剑，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晃动的树影，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都稳住！不要主动攻击！也许它们只是路过……”

但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

幽暗的林木间，开始出现一对对绿油油的光点，如同鬼火般闪烁，越来越多，缓缓逼近。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爪子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

很快，大约十几头体型硕大、毛皮灰黑、眼神凶恶的雪狼显出了身形，它们呈一个松散的半圆形，将队伍包围了起来，龇着惨白的尖牙，口水从嘴角滴落，显然是将他们视为了猎物。

“哦，老天……”克里斯托夫腿一软，差点坐倒在雪地里。

一场恶战似乎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