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辛德瑞拉正在后院晾晒洗好的、打满补丁的床单。爱丽丝溜达过去,用手指抹了一下晾衣绳,然后故作惊讶地叫起来:“哎呀!这么多灰!辛德瑞拉!你晾衣服之前都不擦一下绳子吗?这床单刚洗干净又沾上灰了!重洗!全部重洗!”
辛德瑞拉停下拍打床单的动作,看着那其实还算干净的晾衣绳,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开始解下那些沉重的、湿漉漉的床单。
爱丽丝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看着,继续输出:“一点脑子都不长!教了多少遍了?眼里就没活!笨手笨脚!真不知道你还能干点什么!洗个床单都洗不好!”
安娜塔莎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也跟着嚷嚷:“笨死了!辛德瑞拉笨死了!”
爱丽丝内心点头:“对,就是这样。不断否定,打击自信,让她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一无是处,只配接受指令和批评。”
晚餐时分,爱丽丝“慷慨”地给了辛德瑞拉一块比往常稍大一点点的黑面包(但依旧是最干硬的那部分),却在她伸手来接的时候,突然缩回手。
“等等,”爱丽丝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手洗干净了吗?指甲缝里还有泥!就这样也想吃饭?先去把手彻底洗干净!记住,是彻底!不然今晚就别吃了!”
辛德瑞拉默默地转身,走到水缸边,用冰冷的井水和粗糙的沙粒反复搓洗那双早已红肿破皮的手,直到皮肤泛红,几乎要渗出血丝。
爱丽丝则和母亲妹妹开始享用她们那份同样寒酸、但至少分量稍多的晚餐。她偶尔瞥一眼辛德瑞拉的背影,内心盘算:“羞辱要融入日常,变成理所当然的规矩。让她时刻处于被审视、被挑剔的紧张感中,连吃饭这种基本需求都要经过许可和挑剔。”
临睡前,爱丽丝“例行检查”辛德瑞拉铺在阁楼地板上的薄褥子。
“这褥子怎么铺的?歪歪扭扭!角落都没拉平!睡相得多差才能睡成这样?重铺!铺不平整今晚就别睡了!”她故意用脚尖踢了踢那单薄的褥子。
辛德瑞拉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重新整理那几乎无法更平整的褥子。
爱丽丝就站在狭窄的楼梯口,看着她忙碌,最后丢下一句:“明天记得把阁楼所有角落的蜘蛛网都清了。我看那儿又结了不少。还有,厨房的柴火要劈得更细一点,粗的根本不好烧。水缸必须挑得满满的,洒出来一滴都不行。”
她布置着一项项永远做不完、且标准模糊(“更细”、“满满的”)的任务,确保辛德瑞拉从早到晚都被无尽的劳动填满,没有一刻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爱丽丝才心满意足地爬下梯子。她打了个哈欠,感觉身心舒畅。
这种日复一日的、“安全”的、不会留下伤痕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尊严和希望的小恶毒,就像她呼吸的空气一样自然了。
“恶毒,也要可持续发展嘛。”她嘀咕着,吹灭了手中的油灯。厨房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阁楼上传来极其轻微的、整理褥子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