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爱丽丝“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桌抽屉，仿佛要把那顶亮粉色的帽子和自己刚才那点心虚一起锁进去。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恶毒皇后”，才勉强把那股奇怪的情绪压下去。

“不行，不能被她这点小恩小惠迷惑！”她对着空荡荡的书房给自己打气，更像是说服自己，“纺织机计划看来又失败了，不仅没让她忙到崩溃，还让她学会了新技能？这简直是在资敌！”

她烦躁地揉着额角，感觉拆CP之路漫漫其修远兮。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皮质精装、看起来就没人翻过的书籍，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吃的不行，干活也不行……那就从精神上入手！”她猛地站起來，眼睛因为新点子的出现而闪闪发亮，“她还小，肯定对爱情充满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我得给她好好‘洗洗脑’，让她知道现实的残酷！让她恐婚！对！就这么办！”

这个主意让她重新兴奋起来。她立刻派人去找城里最有名的说书人——一个以讲述各种离奇曲折故事而闻名的老头。

说书人很快被带来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头发花白，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和见过世面的圆滑。他有些忐忑地向皇后行礼，不知道这位名声在外的陛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爱丽丝坐在高背椅上，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手里把玩着一支羽毛笔：“我听说，你很会讲故事？”

说书人谨慎地回答：“承蒙大家抬爱，混口饭吃。”

“很好。”爱丽丝点点头，“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从今天起，你每天去森林里，给白雪公主讲故事。”

说书人愣住了，给公主讲故事？这算哪门子任务？

爱丽丝继续吩咐，语气不容置疑：“但是，不能讲那些王子公主幸福生活的老套故事！要讲就讲点……现实的！比如，英俊的王子其实薄情寡义，婚后原形毕露！比如，看似深情的丈夫其实另有所图，谋财害命！比如，嫁给国王结果深宫寂寞，郁郁而终！总之，越惨越好！越能让女人对爱情婚姻失去信心越好！听懂了吗？”

说书人张大了嘴巴，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抖。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接到如此诡异的要求。给天真无邪的公主讲这些？皇后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这……公主殿下她……”他试图委婉地表达这似乎不太合适。

爱丽丝眼睛一眯，释放出“恶毒”气场（这次比较成功）：“怎么？你有意见？讲好了，重重有赏。讲不好……或者敢阳奉阴违，讲那些腻死人的爱情故事……”她冷哼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说书人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不敢不敢！小人明白了！一定按照陛下的吩咐讲！保证……保证惨绝人寰，闻者落泪！”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森林小木屋前，除了定时送到的甜腻美食，又多了一位固定报到的白发说书人。

第一天，爱丽丝通过魔镜，看到说书人坐在树桩上，声情并茂地讲述一个负心汉王子如何利用完善良的姑娘后就将其抛弃，转头娶了富家千金的故事。白雪公主托着下巴，听得十分认真，眉头微微蹙起。

“对！就这样！让她知道男人的真面目！”爱丽丝在镜子这边握拳。

第二天，说书人讲了一个关于深宫怨妇的故事，美丽的王妃如何被冷落、被陷害，最后香消玉殒。白雪公主听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好！很好！知道怕了吧！”爱丽丝觉得效果显著。

第三天，故事升级到丈夫杀妻骗保（这个世界的保险概念被爱丽丝强行灌输给了说书人）的恐怖情节。白雪公主甚至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爱丽丝简直要为自己这个天才计划鼓掌了。她甚至心情颇好地换上了一件新做的暗红色金丝绣花长裙，期待着听到公主宣布“终身不嫁”的消息。

然而，连着听了七八天，爱丽丝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公主确实是每天都很认真地听故事，情绪也会随着故事情节起伏，时而叹息，时而落泪。但是……听完之后，她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对爱情婚姻的恐惧和排斥？

反而，她每天都会给说书人准备一杯清水或者自己烤的点心（用皇后送的原料），然后准时坐在那里等着听故事，那眼神……甚至带着点期待的亮光？

更让爱丽丝崩溃的是，说书人那边传来的反馈也开始变味了。

一开始，说书人回来复命时还会说：“陛下，公主殿下今天听得很伤心。”后来变成：“陛下，公主殿下今天追问那个负心汉最后到底有没有遭报应。”再后来：“陛下，公主殿下问我能不能把那个可怜的王妃的故事讲详细点，她是怎么被陷害的？”

直到这一天，说书人顶着一对黑眼圈，一脸疲惫地来复命，声音都沙哑了：“陛下……小人……小人快撑不住了……”

爱丽丝心里一沉：“怎么了？她不爱听了？”

“不是不爱听……”说书人哭丧着脸，“是太爱听了！公主殿下她……她要求越来越高！每天都要听新的！情节要更曲折！反转要更惊人！结局要更惨烈！小人……小人库存的故事都快讲完了，昨晚熬夜编新故事，头发都快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