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食人花幼苗那突如其来、充满攻击性的一咬，不仅吓坏了乌鸦，也让爱丽丝心里警铃大作。她赶紧把惊魂未定的乌鸦哄到另一边窗台，额外多给了它一把闪闪发亮的玻璃珠作为压惊补偿。

看着那株重新合拢、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暗红色植物，爱丽丝头一次对自己“魔改”育儿方案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这东西的攻击性和生长速度都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不得不严肃地告诫蕾切尔，以后浇水必须用长柄水壶，绝对不能再用手直接触碰，也严禁再把食物分给它。

蕾切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食人花的眼神里，害怕似乎少了一些，好奇和一种奇异的占有欲倒是更多了。“它是在保护我们吗？它咬的是坏乌鸦？”她小声问。

“乌鸦不是坏蛋！它是我们的朋友！”爱丽丝赶紧纠正，“这小花……嗯，它只是还不懂事，分不清朋友和虫子。”她心里嘀咕，但愿它永远别长到能分清大小和能不能吃的程度。

这场小风波让爱琳娜再次深刻体会到信息闭塞的可怕。如果不是乌鸦机警躲得快，她就要损失一位重要的情报员了。这次是意外，那下次呢？下次万一来的不是乌鸦，而是更危险、更隐蔽的威胁呢？比如教廷的密探，或者其他对莴苣或对她这个“女巫”感兴趣的不速之客？难道要等别人摸到塔楼下，甚至闯进塔里，她才能发现吗？

被动挨打可不是她的风格。她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一张能覆盖高塔周边乃至更远地方的情报网络。国王使者的到来和黑市的经历都证明，信息就是力量，就是安全，有时候还能换钱。

而现成的最佳情报员人选，不正气得在窗台上啄玻璃珠吗？乌鸦这种生物，天生就是飞行哨兵和八卦收集器。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爱丽丝特意泡了一壶用干果和香草煮的、带点甜味的“茶”，又拿出一小碟特意留出来的、烤得喷香的肉干碎末。她把这些放在窗台上，招呼那只乌鸦。

“嘿，伙计，过来聊聊。”她敲了敲窗框。

乌鸦立刻被肉干的香味吸引，蹦跳过来，毫不客气地啄食起来。“咕！好吃！”

“喜欢吃就好。”爱琳娜笑眯眯地看着它，“跟你商量个正经事。你看，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伙伴了。你帮我卖药水，还差点被我的花给咬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更……嗯，更正式地合作一下。”

乌鸦歪着头，黑亮的小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我想成立一个……一个情报小组。由你当头儿。”爱琳娜抛出诱饵，“你负责召集你的乌鸦朋友，或者森林里其他喜欢飞来飞去、消息灵通的小家伙们。让它们帮忙盯着高塔周围，特别是森林边缘和通往村子的小路。如果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比如穿白袍子的、带着武器的、或者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就立刻来告诉你，然后你来告诉我。”

她顿了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报酬”——一小堆五彩斑斓的玻璃珠、几块磨得光滑的彩色石子、还有一碟肉干碎。“作为回报，我每天都会提供好吃的，还有这些亮闪闪的小玩意儿。你可以把它们分给那些帮忙的伙伴。怎么样？这生意划算吧？”

乌鸦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住了，它兴奋地蹦跳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亮闪闪！咕嘎！好多！我的！”

“对，是你的。但前提是你要帮我找到足够多的帮手，并且带来有用的消息。”爱琳娜强调。

“没问题！咕！”乌鸦一口答应下来，用爪子扒拉着那些宝贝，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分配能让自己显得最大方又不会太吃亏。“黑毛！短尾巴！大嗓门！它们都听我的！咕！还有麻雀！吵死了，但眼睛尖！”

“太好了！”爱琳娜很高兴，“那我们的‘乌鸦新闻网’今天就正式成立了！你就是新闻官！”她煞有介事地宣布。

蕾切尔一直趴在旁边看着，听到妈妈取得名字，觉得很有趣：“乌鸦新闻网？妈妈，我也要听新闻！”

“当然，你也是我们的一员。”爱琳娜笑着摸摸她的头，“以后乌鸦先生每天都会给我们带来森林里的新鲜事。”

从这天起，高塔的窗台变得格外热闹。那只乌鸦——爱琳娜现在叫它“新闻官”——果然很有号召力。它很快就带来了几只羽毛油亮、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乌鸦伙伴，后来又陆续有几只特别爱喳喳叫的灰雀和一只总喜欢在高处蹲着的喜鹊加入了进来。

每天早晨和傍晚，新闻官都会准时飞来窗台，有时独自前来，有时带着一两个“线鸟”。它们叽叽喳喳、咕咕嘎嘎地汇报着一天的见闻。

“咕！东边林子来了几个砍柴的！咕嘎！没事！”

“喳喳！村口老约翰家的母鸡又跑丢了！喳！”

“咕！西边小路有辆马车轮子坏了！修了半天！咕！”

“嘎！两只野狗为了抢一块骨头打起来了！嘎嘎！蠢死了！”

大部分消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但爱琳娜和蕾切尔都听得津津有味。这对几乎与世隔绝的她们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了解外面世界的窗户。蕾切尔尤其喜欢听这些，这比她黑暗童话故事里的世界要真实有趣得多。

爱琳娜也严格遵守约定，每天都会准备好食物和少量“亮闪闪报酬”。新闻官似乎很满意这份工作，干得越发卖力，甚至开始有意识地指挥它的“下属”们重点盯防几个方向。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新闻官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来一群叽叽喳喳的伙伴，而是独自急匆匆地飞来，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失去了平日的从容。

“咕！爱丽丝！咕嘎！有情况！”

爱琳娜正在教蕾切尔辨认几种基础药草，闻言立刻抬起头：“怎么了？慢慢说。”

新闻官扑棱着翅膀：“森林北面！咕！靠近黑市那条路！来了一个人！咕嘎！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爱琳娜皱眉。

“不一样！咕！”新闻官显得有些激动，“他不住这边！没见过！穿得好！咕嘎！亮闪闪的扣子！骑大马！咕！金头发！太阳底下反光！嘎！一直在看路，看树，看天！咕……不像路过，像在找什么！”

金头发？亮闪闪的扣子？骑大马？一个人在黑市方向徘徊张望？

爱琳娜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乌鸦报告的，那个在森林边缘徘徊的“金发青年”。也想起了童话里，最终会找到长发公主的那位王子。

难道……他这么快就又来了？还是换了另一个人？他到底在找什么？高塔？莴苣？还是……她这个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