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市交易成功的兴奋劲儿持续了一小阵，但乌鸦最后那句“想长期要……更多”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爱丽丝心里，让她隐隐有些不安。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大人物”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叮嘱乌鸦，下次再去交易务必更加小心，尽量挑选看起来没那么显赫、没那么追根究底的客户。

她把新得来的宝石和材料小心收好，计算着这些够换多少生活物资和实验材料。高塔里的日子似乎又回归了某种带着轻微焦虑的平静——如果忽略掉蕾切尔新出现的小情绪的话。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天下午，爱丽丝正忙着整理她的魔药材料，蕾切尔则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森林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几只小松鼠在树枝间灵活地跳跃追逐，发出叽叽喳喳的欢快叫声。

看了一会儿，蕾切尔突然跑到爱丽丝身边，拉了拉她的袍子，小脸上满是渴望：“妈妈，我们能养一只吗？就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像外面那样会跳的。”

爱丽丝正低头称量一小撮银花粉，头也没抬：“养什么？松鼠？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蕾切尔的小脸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委屈，“它们看起来那么可爱，我可以把我的面包屑分给它吃。”

爱丽丝放下勺子，叹了口气，试图讲道理：“宝贝，听着。第一，松鼠是野生的，它们喜欢在树林里跑，不喜欢被关在塔里。第二，它们会到处咬东西，你的头发、我的书、我们的毯子，都可能被它咬坏。第三……”她顿了顿，说出了最现实也最符合她“人设”的理由，“它们太小了，没什么用，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在我们这里，不能吃的东西，养来就是浪费粮食。”

最后这个理由彻底击碎了蕾切尔的幻想。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吃……吃掉了？妈妈你要吃掉小松鼠？”她的小脑袋里显然无法接受这种“储备粮”理论，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爱丽丝有点头疼，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直白了，“总之，毛茸茸的小动物不适合我们。它们太脆弱，太麻烦，而且一点也不实用。”

“可是……可是我想要一个朋友陪我玩……”蕾切尔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除了妈妈和乌鸦，都没有别人跟我玩……”她越说越伤心，金豆豆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爱丽丝最怕她来这一招。她放下手里的活，蹲下来抱住女儿：“哎呀，别哭别哭。妈妈陪你玩还不够吗？我们还可以一起做实验，讲故事……”

“不一样！”蕾切尔抽噎着，“它是不一样的！它可以自己动，可以蹦蹦跳跳……”

爱丽丝感到一阵无力。养娃真是比对付国王使者还难！她不能答应养松鼠，但也不想让女儿太伤心。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突然，她灵光一闪！一个既符合她“邪恶女巫”设定，又有点“实用价值”，或许还能满足蕾切尔“想要个活物陪伴”需求的替代品，浮现在脑海中。

“好了好了，别哭了。”爱琳娜替蕾切尔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诱惑力，“妈妈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我们养一个特别的，只属于我们女巫的宠物！怎么样？”

蕾切尔停止抽泣，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好奇地问：“特别的？是什么？”

“一个非常、非常酷的宠物！”爱琳娜拉着她的手，走到储藏室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些上次从黑市换来的零碎材料。她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干枯豆荚一样的黑色种子，种子表面还有着奇异的花纹。

“看！”爱琳娜把种子放在掌心，展示给蕾切尔，“这是一种魔法食人花的种子！它长大以后，会有一个大大的、颜色鲜艳的花朵，嘴巴张得大大的，看起来可威风了！”

“食……食人花？”蕾切尔的小脸白了白，有点害怕地向后缩了缩，“它……它会吃人吗？”

“当然不会吃我们啦！傻孩子。”爱琳娜赶紧解释，“我们可以喂它吃虫子，吃老鼠，或者……嗯，偶尔喂它一小块肉丁。它只会吃那些坏蛋和讨厌的东西！你看，它既能看家护院，吓跑坏人，又不用我们费心去找很多食物喂它，因为它自己会抓虫子吃。而且，它不会乱跑，不会咬坏我们的东西，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花盆里，多好！”

她极力渲染着食人花的“优点”，试图掩盖它听起来有点可怕的事实。

蕾切尔看着那颗黑乎乎的小种子，又看看妈妈极力推销的表情，内心的恐惧慢慢被好奇和一点点期待取代。“它……真的不会吃我们？还会抓坏蛋？”

“我保证！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爱丽丝信誓旦旦（选择性忽略了自己经常敷衍她的事实），“而且，你看，养一只会张嘴咬人的花，是不是比养一只只会蹦蹦跳跳的松鼠酷多了？这才是我们黑暗高塔的风格嘛！”

“黑暗高塔的风格……”蕾切尔小声重复着，似乎被这个说法打动了。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那颗食人花种子。种子硬硬的，凉凉的。

“那……那好吧。”她小声说，算是妥协了，“我们养它。”

“太好了！”爱琳娜松了口气，立刻行动起来。她找来一个最大的陶土花盆，填上肥沃的土壤，郑重其事地将那颗种子埋了进去，浇上一点掺了莴苣汁的水。

“好了，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爱琳娜把花盆放在阳光最好的窗台上，“你要负责每天给它浇水，跟它说说话，它才会长得快哦。”

蕾切尔郑重地点点头，搬来一个小凳子，就坐在花盆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毫无动静的土壤，仿佛期待着下一秒就能看到嫩芽破土而出。她对松鼠的渴望暂时被对这颗神秘种子的期待取代了。

爱琳娜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心里暗自庆幸：总算糊弄过去了。养盆花总比养只到处跑的动物省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蕾切尔真的把照顾食人花当成了最重要的任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浇水，还会煞有介事地对着花盆嘀嘀咕咕：“小花小花，你快快长大，长大了帮我咬坏蛋哦……”

爱琳娜看着觉得好笑，也没太在意。

直到第三天早上，蕾切尔照例去浇水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妈妈！妈妈！快来看！它发芽了！”

爱琳娜走过去一看，果然，黑色的土壤里冒出了一点极其幼小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嫩芽，嫩芽的顶端还带着一点黏糊糊的露珠。

“长得还挺快。”爱琳娜有点意外，看来那点莴苣汁水效果不错。

又过了两天，那嫩芽已经长到了手指高，分出了两片肥厚的小叶子，叶缘带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小锯齿。

蕾切尔更加精心地照料它，甚至偷偷把自己的牛奶分给它几滴。

爱琳娜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生长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而且那叶子的颜色，红得有点过于深沉了。

一周后，当那株植物已经长到半人高，花盆显得有些拥挤，并且中间形成了一个紧紧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鲜红色花苞时，爱琳娜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株普通的、哪怕是被魔法催生的食人花。

这天，那只乌鸦又例行飞来窗台停留，它好奇地蹦到食人花的花盆边，歪着头打量着这个新成员，习惯性地想用喙去啄一下那鲜艳的花苞——

就在它的喙即将碰到花苞的瞬间！

那紧紧包裹的花苞猛地张开了一条缝隙，速度快得惊人！里面根本不是柔嫩的花蕊，而是两排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细小尖牙！它猛地朝乌鸦的喙咬去！

“嘎——！！！”

乌鸦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向后跳开，炸着羽毛，惊魂未定地盯着那瞬间开合后又迅速紧闭的花苞，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幻觉。

蕾切尔也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都差点掉地上。

爱琳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株微微晃动、仿佛意犹未尽的食人花幼苗，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这玩意儿……好像跟她想象中那种只会吓唬人的“宠物”，有点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