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窖里一时间只剩下王子弗洛里安粗重又带着点委屈的喘息声，以及爱琳娜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旁边石桌的笃笃声。蕾切尔看看妈妈，又看看地上那个灰扑扑的“麻袋”，小眉头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皱了起来。

“怎么样？”爱琳娜重复了一遍王子那带着颤音的问题，冷笑一声，“我还想问你想怎么样呢？擅闯私人领地，噪音骚扰，企图拐带别人家孩子……按森林里的规矩，我把你吊在树上当稻草人都算轻的！”

弗洛里安吓得一哆嗦，差点又要“唔唔”起来。

“妈妈，”蕾切尔扯了扯爱琳娜的袖子，小声说，“我们把他一直关在这里吗？可是地窖好黑，而且他看起来不好吃，还会占地方。”她显然已经开始考虑“储物”问题了。

“一直关着？美得他！”爱琳娜没好气地说，“还得管饭！浪费我的莴苣！”她看着王子那副怂包又碍眼的样子，心里快速盘算。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彻底忘记这一切。忘记高塔，忘记蕾切尔，最好连他自己是怎么蠢到自投罗网的都忘光光。这样把他往外面一扔，他的那些护卫自然会捡他回去。双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算你运气好，”爱琳娜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子，做出了决定，“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prefer 和平解决。我给你来个‘洗脑套餐’，让你清清白白地回家，怎么样？”

“洗……洗脑？”王子惊恐地睁大眼睛，这个词听起来可比吊起来当稻草人可怕多了！

“放心，无痛，无副作用，顶多有点头晕，”爱琳娜摆摆手，开始挽袖子，露出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就是让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只记得自己在森林里迷了路，做了个奇怪的梦，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你对我，都好。”

这确实是最优解。爱琳娜不再犹豫，她让蕾切尔退后一点，自己则站到王子面前，双手抬起，掌心对准他那张写满了害怕和抗拒的脸。

“你……你别过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王子！”弗洛里安徒劳地扭动着，试图避开她的视线。

“安静点！别乱动！不然法术出错变成傻子我可不负责！”爱琳娜低喝一声，语气里的威胁十分有效，王子立刻僵住不敢动了，只是眼睛瞪得老大。

爱琳娜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低声吟唱一段旋律古怪、音节晦涩的咒文。她的指尖渐渐泛起一层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浅白色光晕，那光晕缓缓流淌，逐渐笼罩住她的双手。地窖里仿佛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催人入眠的浅吟低唱。

蕾切尔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她觉得妈妈现在看起来又厉害又神秘。

随着咒文的进行，那浅白色的光晕开始如同薄雾般，缓缓飘向弗洛里安王子。光雾轻柔地笼罩住他的头部，试图渗透进去。

王子一开始还惊恐地眨着眼，但随着光雾笼罩，他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得迷茫和呆滞，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停止，眼皮开始打架，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陷入沉睡。

爱琳娜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起效了。她加强魔力输出，准备完成最后一步，将“遗忘”的指令彻底烙印下去。

然而，就在那浅白色的光雾即将完全融入王子额头的时候，异变陡生！

王子的额头皮肤之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一闪即逝，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猛地将爱琳娜那柔和的白光向外推拒了一下！

“嗯？！”爱琳娜闷哼一声，感觉到自己的魔力遇到了某种顽固的阻力，仿佛流水遇到了礁石。虽然那阻力并不强大，却异常坚韧和……高贵？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守护意味。

浅白色的光雾被这股力量干扰，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如同被搅浑的水，无法再顺利渗透，反而开始在王子的头部周围紊乱地流转。

“呃……头……好痛……”王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两根针在打架，剧痛无比。他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难受得要命。

爱琳娜迅速撤回了魔力，指尖的光晕熄灭。她皱紧眉头，盯着痛苦蜷缩起来的王子，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王室血统！这帮养尊处优的家伙，祖上果然跟某些守护魔法或者神圣力量通过婚，留下了一点麻烦的魔法抗性在血脉里！

这种抗性平时屁用没有，但针对精神干扰和记忆修改类的法术，却像一层膈应人的薄膜，无法彻底穿透。强行施法，结果很可能不是彻底遗忘，而是记忆变得混乱、破碎，甚至可能刺激得他想起一些不该想的片段！

“妈妈？失败了吗？”蕾切尔看着王子痛苦的样子，又看看妈妈凝重的脸色，小声问道。

“啧，失败了。”爱琳娜不爽地咂了一下嘴，“这家伙祖宗大概阔过，留了点保命的东西在血里。洗不干净了，顶多能让他脑子乱上一阵子。”

这就麻烦大了。一个可能记忆混乱、甚至可能隐约记得高塔和蕾切尔的王子，绝对不能轻易放回去。这简直是在自家门口埋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那……怎么办？”蕾切尔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麻烦”，小脸上也露出了愁容，“不能洗脑，又不能一直关着……”

爱琳娜抱臂在原地踱了两步，地窖里只剩下王子时不时的抽气声。方案A宣告破产，她必须立刻启动方案B。

她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在那堆前任女巫留下的笔记和杂物上，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既然不能让他“忘记”，或许可以换个思路，让他和他背后的人“不敢”声张，甚至还能从中捞点好处？

“蕾切尔，”爱琳娜忽然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你说，如果我们给你父王写封信，告诉他他家走丢的傻儿子在我们这儿做客，让他表示表示‘感谢’，怎么样？”

蕾切尔眨巴着眼睛，没太明白：“表示感谢？”

“就是……让他用金子、亮晶晶的宝石、或者好吃的、好玩的，来把他儿子换回去。”爱琳娜尽量用女儿能懂的方式解释。

蕾切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我们用面包屑换乌鸦的新闻一样？”

“对！真聪明！”爱琳娜打了个响指，“就是价格要贵那么一点点。”她脸上露出了那种准备敲竹杠的、精明又危险的笑容。

“好！”蕾切尔立刻点头，觉得这个主意比把王子关在地窖里占地方好多了。

爱琳娜转身走向石桌，开始翻找有没有适合写信的纸张和笔墨。看来，得好好构思一封措辞“友好”又足够有分量的“勒索信”了。

而在地上，脑袋依旧疼得像要裂开的弗洛里安王子，隐约听到“写信”、“父王”、“换回去”这几个词，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这些家伙，到底要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