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塔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响，七八个税务官围在高塔下方，带头的那个正用棍子不耐烦地敲打着塔墙。

“女巫！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把那个半精灵交出来！”

爱丽丝从窗口收回身子，双手叉腰看向林恩：“好吧，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说你欠税，要抓你回去。你说你母亲生病没钱交税。现在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

林恩紧张地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发抖：“三、三十个银币，女士。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拖欠，我母亲病了很久，买药花光了所有积蓄......”

“三十银币？”爱丽丝挑眉，“就为这点钱，他们追你追到我的地盘来？”

蕾切尔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林恩和窗外的税务官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爱丽丝身上：“妈妈，要我用长发把他们赶走吗？”她说着，几缕发丝已经开始无风自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先别急，”爱丽丝按住蕾切尔的肩膀，又转向林恩，“你说你是采药为生的？认识草药吗？”

林恩连忙点头：“认识的！我从小就跟母亲学习草药知识，森林里大部分的植物我都认得。”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走到窗边，再次向下望去。税务官们已经开始尝试攀爬塔身，但都被油腻的塔壁滑了下去，摔成一团，骂骂咧咧。

“这样吧，”爱丽丝突然转身，对林恩说，“我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但你得留下来为我工作，直到还清债务。三十银币，按市价算，你得给我干三个月的活。”

林恩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爱丽丝：“您、您愿意帮我？”

“不是白帮，”爱丽丝纠正道，“是雇佣关系。同不同意？不同意现在就自己下去跟那帮人解释。”

“同意！我同意！”林恩急忙应道，生怕爱丽丝反悔。

蕾切尔扯了扯爱丽丝的衣袖，小声嘀咕：“妈妈，我们真的要留下他吗？他会不会带来更多麻烦？”

爱丽丝拍拍女儿的手：“总比天天被税务官围塔强。再说了，多个人帮忙照料药园也不是坏事。”

说完，爱丽丝再次探身窗外，对着下面的税务官喊道：“喂！下面的人听着！”

税务官们停止尝试攀爬，抬头望来。带头的那个抹了把汗：“女巫！终于肯露面了？快把那个逃税的半精灵交出来！”

“什么逃税不逃税的，”爱丽丝挥挥手，“林恩现在是我的人了，他的债务我来承担。这是三十银币，拿好走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数出三十银币，用一个小篮子吊下去。税务官接过钱袋，数了数，面面相觑。

“这......”带头的税务官似乎没料到这一出，但还是把钱袋收了起来，“既然税款已缴，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他。但女巫，你收留半精灵，王室那边......”

“王室那边要是问起来，就说黑暗森林的事轮不到他们管，”爱丽丝打断他，“现在钱拿到了，可以走了吗？还是想试试我新调的痒痒粉？”

税务官们显然听说过女巫的手段，悻悻然地收拾东西，很快消失在了森林小径上。

爱丽丝收回目光，发现林恩正感激地看着她，而蕾切尔则一脸警惕地盯着新来的半精灵。

“好了，麻烦解决了，”爱丽丝拍拍手，“现在开始你的第一项测试。”

“测试？”林恩困惑地问。

“当然要测试，”爱丽丝指着墙角一堆刚采来的草药，“你说你懂草药，那就把这些分门别类整理好，该晾晒的晾晒，该研磨的研磨。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林恩点点头，立刻走到那堆草药前，熟练地开始分拣。他动作麻利地将不同种类的草药分开，拿起一株叶片呈锯齿状的绿色植物：“这是雷公根，治疗咳嗽最好，需要阴干。”又拿起一簇紫色小花：“紫云英，镇痛效果很好，但要小心它的根部有毒。”

蕾切尔凑近观察，小声对爱丽丝说：“他好像真的认识，妈妈。”

爱丽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观察林恩的动作。只见他利落地将草药分成几堆，然后抬头问道：“女士，请问晾晒草药的架子在哪里？有些需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失去药效。”

爱丽丝指指阳台的方向：“外面有晾晒架，蕾切尔带你去。”

蕾切尔不太情愿地领着林恩来到阳台，看着他熟练地将需要晾晒的草药铺开，然后返回室内继续处理剩下的药材。

一小时后，林恩已经将所有的草药整理完毕，该晾晒的晾晒，该研磨的也已捣成粉末分装好。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问过一次该怎么做，完全凭借自己的知识完成了工作。

爱丽丝检查了一遍成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你不是在吹牛。那么第二项测试：去做顿饭吧，厨房在那边。”她指向塔内的小厨房，“用我们现有的食材，做点能填饱肚子的。我和蕾切尔都饿了。”

林恩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地走向厨房。蕾切尔蹭到爱丽丝身边，低声问：“妈妈，为什么要他做饭？我可以做的。”

“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爱丽丝小声回答，“再说了，有人做饭不好吗？你今天可以休息一下。”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不久后，一阵香味飘了出来。半小时后，林恩端出了三盘看起来相当不错的炖菜和几块烤面包。

“条件有限，我只找到了这些食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合你们口味。”

爱丽丝尝了一口炖菜，挑眉：“味道不错嘛。在哪学的做饭？”

“照顾母亲的时候自学的，”林恩解释道，“她病了之后，我就学着做既有营养又好吃的食物。”

蕾切尔小心地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小脸，默默地吃着。

饭后，爱丽丝进行了第三项测试。她带着林恩来到塔下的药园，指着一片长势不太好的草药：“这些是我的莴莴苣苣，最近有些发黄，你看看是什么问题。”

林恩蹲下身，仔细检查叶片和土壤，甚至捏起一点土在指尖搓了搓：“土壤太干了，女士。而且可能缺少某种养分。我能取点样本回去检测吗？”

爱丽丝点头同意，看着林恩小心翼翼地取了些土壤和植物样本，然后跟着他回到塔内。

林恩将样本放在桌上，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些简易的工具开始检测。爱丽丝和蕾切尔在一旁看着，蕾切尔的好奇心显然压过了警惕，她忍不住问道：“那些小瓶子是做什么的？”

“这是用来测试土壤酸碱度的，”林恩耐心解释，“这是检测养分含量的。很快就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经过一番测试，林恩得出结论：“土壤过于酸性，而且缺少钾元素。建议加入一些木灰中和酸性，再补充一些钾肥。”

爱丽丝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三项测试都通过了。欢迎加入，林恩。你的工作是协助我照料药园和处理草药，每天工作六小时，每周休息一天。包吃包住，三个月后债务两清。有问题吗？”

林恩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没有问题，女士。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蕾切尔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那你睡哪里？塔里没有多余房间了。”

这倒是实话。高塔内部空间有限，除了爱丽丝和蕾切尔的卧室，只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

爱丽丝想了想：“杂物间可以整理出来，放张床就能睡。林恩，你自己能搞定吗？”

“当然可以，”林恩连忙说，“有地方住就很感激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三人一起动手整理杂物间。蕾切尔虽然还是不太热情，但也会递工具、搬东西，偶尔还会指出东西该放哪里。

整理完毕，林恩的新房间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个安身之所。夜幕降临，爱丽丝给他拿来了被褥和一盏小油灯。

“明天开始正式工作，”爱丽丝嘱咐道，“早上先跟我去药园处理莴莴苣苣的问题。”

林恩连连点头：“好的，女士。我会早起的。”

当晚，爱丽丝和蕾切尔回到各自的卧室后，蕾切尔却迟迟没有睡着。她悄悄溜下床，来到爱丽丝的房间。

“妈妈，你真的相信他吗？”蕾切尔爬上床，挨着爱丽丝小声问道。

爱丽丝搂住女儿：“目前为止他表现得还不错。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蕾切尔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怕他会抢走妈妈的注意力。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摸摸蕾切尔的头发：“傻孩子，没有人能抢走妈妈对你的爱。他只是来工作的，三个月后就走了。”

“真的吗？”蕾切尔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母亲的脸。

“真的，”爱丽丝保证道，“现在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蕾切尔这才安心地回自己房间去了。爱丽丝看着她离开，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林恩对草药的了解远超普通人，甚至能一眼认出几种罕见的魔法植物。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半精灵采药人吗？

第二天清晨，当爱丽丝起床准备去叫林恩开始工作时，却发现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个人物品也不见了。

爱丽丝的心沉了一下。难道他半夜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