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那奇异的心跳声和教廷人员的突然撤退留下了一连串未解的疑问。但日子总要继续,尤其当你的生计依赖于源源不断的客户时。
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森林边缘发生了那些诡异的事件,高塔的咨询业务却越发红火起来。似乎马库斯提到的“世界树苏醒”和教廷的“收割者”都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或者说,正因为这些异常,更多人带着烦恼找上门来。
“妈妈!又有客户来了!”蕾切尔从窗边跑回来报告,“今天已经是第五个了!”
爱丽丝揉揉太阳穴,看着桌前堆积的咨询记录:“这比对付教廷还累人。”
林恩在一旁整理药材,闻言笑道:“但收入可观啊。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还清...呃,我是说,赚够扩建塔楼的钱了。”
马库斯安静地坐在角落,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咨询过程,偶尔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今天的客户格外多样。先是有一位老奶奶来咨询她总是不下蛋的母鸡,爱丽丝不得不解释自己不是兽医;接着来了一位年轻人,担心自己暗恋的姑娘被诅咒了,因为每次他表白时总会突然下雨;甚至还有一位画家,声称自己的调色板被施了魔法,总是调不出想要的色彩。
蕾切尔逐渐成为了咨询的主力。她发现自己特别擅长处理孩子们的烦恼:怕黑、怕怪物、怕被父母责罚...她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和一点小小的魔法效果,往往能很快解决问题。
“你知道吗,”一次咨询结束后,一个小男孩崇拜地对蕾切尔说,“你比我妈妈还懂我!”
蕾切尔得意地笑了,但随即注意到爱丽丝若有所思的表情,赶紧补充道:“那是因为我妈妈教得好!”
爱丽丝好笑地揉揉女儿的头发:“小马屁精。”
咨询业务的成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通过各种客户的闲谈,他们收集到了许多零散的信息——关于教廷的动向、王室的决策、甚至森林中的异常现象。
一天,一位樵夫来咨询时无意中提到:“说起来奇怪,最近森林深处的树木长得特别快,我上周才清理的小路,这周又被树根填满了。”
一位农妇也抱怨道:“我家的井水突然变得特别甜,但喝多了会让人做奇怪的梦。”
这些信息都被林恩仔细记录下来,与马库斯分享。老修士听后总是陷入深思,偶尔会要求询问更详细的细节。
“这些可能都与地底的能量变化有关,”马库斯某晚对爱丽丝说,“如果世界树真的在苏醒,它的影响会逐渐显现。”
与此同时,蕾切尔在她的“恐吓式疗法”和更温和的咨询方式间找到了平衡。她发现不同的客户需要不同的方法:有些人需要一点惊吓来推动改变,有些人只需要倾听和理解。
一次,一位总是怀疑自己不够好的年轻骑士来咨询。蕾切尔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只是耐心地引导他发现自己已有的优点。
咨询结束后,骑士感激地说:“您说得对,我一直在追求别人的认可,却忽略了自己已经拥有的品质。”
等客户离开后,蕾切尔兴奋地对马库斯说:“爷爷,我没有用恐惧就帮助了他!”
马库斯欣慰地点头:“很好,孩子。你正在学会力量的平衡。”
然而,并非所有客户都那么简单。一天下午,一位衣着普通但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来到高塔,声称自己饱受失眠之苦。
“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他描述道,“梦见一棵发光的巨树,树下有人在挖掘什么。每次我想看清那些人的脸,就会惊醒。”
爱丽丝本能地觉得这人不同寻常。她示意林恩和蕾切尔保持警惕,自己则与客户周旋。
咨询过程中,男子看似随意地问了许多关于高塔、关于森林、甚至关于莴莴苣苣的问题。爱丽丝巧妙地回答,同时试探对方的真实目的。
“您对树木很感兴趣?”爱丽丝突然问道。
男子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只是好奇。听说这片森林很特别。”
咨询结束后,男子留下丰厚的报酬离开。爱丽丝立刻让乌鸦朋友跟踪他,同时问马库斯:“您觉得他是什么人?”
马库斯表情严肃:“他不是普通客户。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能量场...像是被刻意掩盖的教廷印记,但又有些不同。”
乌鸦很快带回消息:那人离开高塔后,在森林边缘与几个穿着斗篷的人会面,然后一起向森林深处走去。
“教廷的探子?”林恩担忧地问。
马库斯摇头:“不像。教廷的人不会这么...谨慎。他们更倾向于直接展示力量。”
几天后,又一位可疑的客户上门。这次是一位老学者,声称要研究“民间疗法”,问了许多关于草药和魔法的问题,特别是关于“具有特殊效果的植物”。
蕾切尔在帮忙倒茶时,注意到老学者的手——虽然刻意做了伪装,但指甲缝里有着难以洗净的墨迹,那是长期书写文书的人特有的痕迹。
“妈妈,”事后蕾切尔小声告诉爱丽丝,“我觉得他可能是教廷的文书记录员。”
爱丽丝惊讶于女儿的观察力:“你怎么知道的?”
蕾切尔得意地说:“林恩哥哥的手也是那样的,他说是因为经常整理档案和抄写药方。”
这些可疑的来访让高塔的居民更加警惕,但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咨询业务正在无意中成为一个信息收集点。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一天晚上,爱丽丝提议,“既然各路人马都想来探听消息,我们何不反过来从他们那里获取信息?”
马库斯点头:“很好的策略。但必须非常小心,不能引起怀疑。”
于是,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在咨询过程中加入一些看似随意的提问,收集关于教廷、王室、乃至森林异常的信息。
令人惊讶的是,大多数普通客户提供的零散信息,拼凑起来竟然形成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图景:教廷在多个地点进行着秘密挖掘工作;王室对此似乎知情但选择默许;而森林中的异常现象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更令人担忧的是,多位客户都提到了类似的梦境——关于发光的树木和地底的震动。
“这不再是巧合,”马库斯严肃地说,“世界树的影响已经开始渗透到普通人的意识中。”
一天,一位特别的客户带来了关键信息。她是一位洗衣妇,为教廷的低级人员清洗衣物。
“说起来可笑,”她闲聊道,“我洗的那些袍子上总是沾着一种发光的粉尘,洗都洗不掉。那些神父说是圣粉,但我看就是普通的矿石粉。”
爱丽丝立刻警觉起来:“发光的粉尘?能描述一下吗?”
洗衣妇想了想:“亮晶晶的,在暗处会发出微弱的绿光。沾到手上不容易洗掉,得用特殊的草药汁才能清除。”
洗衣妇离开后,马库斯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知道那种粉尘。那是用来探测和稳定地脉能量的特殊矿物粉。教廷确实在寻找什么...很可能是世界树的具体位置。”
就在他们讨论这个发现时,塔外传来了急促的铃铛声。一位他们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外,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恐慌。
“求求你们,帮帮我!”她一进门就瘫倒在地,“他们追来了!教廷的人追来了!”
爱丽丝立刻扶起她:“谁追来了?慢慢说。”
女子颤抖着解释:“我是教廷的文书记录员...我发现了可怕的东西...关于‘永恒花园’的计划...他们要用蕾切尔的血液和莴莴苣苣精华来...来唤醒什么东西...”
她的话被塔外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数名身穿教廷制服的人已经包围了高塔,领头的是一个面色冰冷的中年女子。
“以教廷的名义,”冷面女子宣布,“交出叛教者和所有相关材料。抵抗是无用的。”
爱丽丝示意林恩带记录员躲起来,自己则准备应对这场面。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蕾切尔突然走上前。
“你们想要我的血?”女孩的声音异常平静,但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来拿啊。”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教廷人员明显紧张起来,纷纷后退一步。
冷面女子强作镇定:“孩子,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是需要你的一点合作...”
“就像你们‘合作’了那么多混血精灵和魔法生物?”蕾切尔尖锐地反问,“就像你们‘合作’了林恩的母亲?”
教廷人员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女孩会知道这么多内情。
冷面女子脸色一沉:“看来谈判破裂了。采取B计划。”
她做了个手势,教廷人员纷纷从马上取下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金属制成的花朵,花瓣锋利如刀。
马库斯突然惊呼:“小心!那是采血器!他们想强行取血!”
爱丽丝立刻将蕾切尔拉到身后,手中凝聚起魔法能量。林恩也从藏身处出现,手中拿着自制的防御喷雾。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那个逃来的记录员突然冲上前,手中举着一卷文书:“等等!我知道你们的秘密!我知道‘收割者’的真正目的不是世界树,而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枚悄无声息的飞镖正中她的喉咙。记录员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缓缓倒地。
所有人大惊失色。飞镖不是来自教廷人员——他们看起来同样惊讶。
冷面女子警惕地环顾四周:“谁?出来!”
森林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但倒在地上的记录员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化为一滩发光的液体,最终渗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廷人员明显慌了:“净化小队!立即撤离!”
冷面女子不甘地看了一眼高塔,但还是下令撤退。很快,教廷人员就消失在了森林中。
塔前只剩下那卷记录员拼死保护的文书,静静地躺在地上。
林恩小心地捡起文书,回到塔内。四人围在一起,展开那卷可能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文书上的内容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那不仅详细记录了教廷寻找世界树的计划,还揭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
教廷的高层早已被一种地底存在的古老意识侵蚀,所谓的“纯净计划”和“永恒花园”项目,实际上是为了让这个古老意识重返地面。而蕾切尔的血液和莴莴苣苣精华,正是完成这个计划的关键催化剂。
文书的最后一行字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冻结了:
“第一阶段已完成。‘祂’已苏醒,正在地底等待。月圆之夜,门户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