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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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勉强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照亮了屋内冰冷的空气。爱丽丝几乎一夜未眠，硬板床硌得她浑身难受，寒冷更是无孔不入。她听着角落里父亲辗转反侧和压抑的咳嗽声，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终于，在老伯爵又一次沉重地翻身时，爱丽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带着明显被吵醒的怒意和不加掩饰的刻薄：“您是在床上烙饼吗？还是说已经准备好出发，去验证您那个伟大的‘城堡传说’了？”

她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角落里的老伯爵吓得一哆嗦，几乎是弹坐起来，脸上还带着睡眠不足的憔悴和未散的惶恐。“爱、爱丽丝……你醒了……”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女儿，“我……我这就准备……”

“最好快点。”爱丽丝冷冰冰地打断他，掀开那薄得可怜的褥子，站起身，毫不客气地指挥道，“别磨磨蹭蹭的，指望我给您准备早餐吗？或者您想等到太阳下山，森林里的‘好东西’都出来活动了再去？”

她的话语像鞭子一样驱赶着老伯爵。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穿上那件依旧潮湿冰冷的外套，动作迟缓又笨拙。

爱丽丝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耐烦，时不时还发出清晰的咂嘴声，仿佛在谴责他每一个缓慢的动作。

“好了没？您是在给去皇宫觐见做准备吗？”她看着老伯爵最后一遍摸索空荡荡的口袋，忍不住又讽刺道。

“好、好了……”老伯爵像是被监工催促的苦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脚步迟疑地走向门口。他的手放在门闩上，却犹豫着没有立刻拉开，而是回头看了爱丽丝一眼，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祈求或是犹豫，“爱丽丝，我……我真的要……”

“要去。”爱丽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没有丝毫动摇，她走上前几步，逼视着他，“除非您承认自己是个连童话故事都不敢验证的懦夫，宁愿我们父女俩一起在这里冻饿而死。如果是那样，您现在就可以滚回您的角落继续发抖。”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老伯爵被她看得浑身一颤，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打散了，只剩下恐惧和一丝被逼无奈的决绝。他猛地拉开门，低着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外面依旧昏暗的天光和寒风里。

爱丽丝走到门口，看着那个略显佝偻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速度却不慢地朝着镇外森林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晨雾和房屋的拐角。

她脸上那副咄咄逼人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算计。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地图。”

【正在激活远程监视功能。以执行者为中心，半径十公里内简易地图生成。目标人物‘莱明顿伯爵’已标记。】系统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爱丽丝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面半透明的、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屏。光屏上显示着简单的地形轮廓：代表小镇的杂乱小点，代表森林的大片绿色区块（但现在被系统贴心地覆盖了一层代表积雪的浅白色），以及一条蜿蜒深入森林的、几乎被白色淹没的细小路径。

一个不断闪烁的微小红色光点，正代表着她那位“父亲”，已经移动到了小镇边缘，正在那片绿色与白色的交界处徘徊不前。

“啧，果然又犹豫了。”爱丽丝嗤笑一声，丝毫不感到意外。她退回屋内，找了个相对避风的角落靠墙坐下，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脑海里的那张地图。

地图上的红点在小镇和森林的边缘来回移动了几次，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爱丽丝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副畏缩、恐惧、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纠结表情。

“快点啊，老废物。”她不耐烦地低声咒骂，“磨蹭就能让城堡自己长腿跑过来吗？”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分钟，那个红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头扎进了代表森林的绿色区块，开始沿着那条几乎看不见的小路，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深处移动。

爱丽丝的嘴角这才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纯粹的监视。爱丽丝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皮下的眼球偶尔会轻微转动，仿佛在追踪着什么。

脑海里的地图上，那个代表生命和行动的红点，在广袤的、被雪覆盖的森林背景中，缓慢地移动着，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萤火虫。

【警告：目标人物心率加快，移动速度降低。可能遭遇陡坡或心理恐惧加剧。】系统冷冰冰地提示。

“废话，森林里当然不好走，难道还是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吗？”爱丽丝毫不在意地回应，“只要他没死，没回头，就随他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

【警告：目标人物停止移动。体温略有下降。可能正在休息或辨别方向。】

“才走了多远就休息？”爱丽丝皱眉，“真是没用。催他一下。”

【无法进行远程语音通讯。】系统拒绝。

“要你何用。”爱丽丝抱怨了一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天色完全亮了，但依旧阴沉。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冷依旧。屋内，爱丽丝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冻结了一般，只有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她并非真的平静。

那个红点在地图上缓慢而顽强地向着森林深处推进，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偶尔还会绕点小弯路，但大方向确实是在朝着系统标注的、那座城堡的大概位置移动。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平稳移动的红点，突然发生了异常！

它毫无征兆地猛地加快了速度！但不是向前，而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地图上毫无规律地、疯狂地左右窜动了一下！

紧接着，红点并没有向着城堡的方向继续前进，而是突然转向，朝着另一个方向——地图上显示的一片没有任何路径的、茂密的林地区域——跌跌撞撞地快速移动！

【警告：目标人物心率急剧飙升！移动轨迹混乱！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判断为遭遇突发性危险或受到极度惊吓！】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意味。

爱丽丝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失声问道，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计划之外的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个红点还在疯狂地、毫无章法地移动，完全偏离了预定路线！

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老笨蛋撞见狼群了？还是掉进冰窟窿了？或者……真的触动了那座诅咒城堡的什么诡异机关？

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这个关键的“棋子”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折在外面！

爱丽丝死死地盯着脑海里那代表着父亲生命的、正在疯狂窜动的红点，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