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地压在胸口。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尖抵在魈的咽喉,细微的血珠沿着冰冷的刃口滚落,在魈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风柱粗重的喘息如同破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山喷发前的硫磺气息。
外面,鬼杀队总部方向的混乱、哭喊、绝望的嘶吼,如同永不间断的背景噪音,持续地、狠狠地冲刷着不死川实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产屋敷耀哉、天音夫人、孩子们……那瞬间熄灭的生命之火,无惨降临的恐怖威压,还有赤鹏那张狂笑着献上“投名状”的脸……无数画面在他赤红的双眼前疯狂闪回、重叠,最终化作一股无法遏制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暴怒!
“说啊!!!”不死川实弥的咆哮再次炸响,刀尖因他手臂的剧烈颤抖而微微晃动,在魈的脖颈上留下更多细小的划痕,“装什么死木头?!赤鹏那个杂种是不是早就跟无惨串通好了?!你们这对怪物,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什么异界来客,什么斩鬼之刃,全他妈是狗屁!你们就是无惨插进来的毒刺!是来挖空鬼杀队心窝子的蛆虫!”
他越说越怒,越怒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那张饱经风霜、布满疤痕的脸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额头的青筋如同蠕动的蚯蚓。他猛地将刀尖移开几分,但并非放弃威胁,而是为了更好地发挥他那“天生爱人”的属性——他开始对着魈的脸,狂暴地“哈气”!
“呼——!哈——!呼——!!!”
灼热、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愤怒气息的吐息,如同小型风暴,狠狠喷在魈冰冷的脸上、额发上,甚至透过乌木口枷的缝隙,试图钻进他的鼻腔!
“怎么?被老子说中了?!哑巴了?!”不死川实弥一边狂暴地“哈气”,一边唾沫横飞地继续他的“推理”,“吉原那会儿装什么装?!对上弦陆手下留情?!狗屁!你他妈就是在演戏!演给谁看?!演给炭治郎那个蠢小子看?!演给主公大人看?!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好让你和赤鹏那个红毛疯子里应外合!”
“呼——哈——!老子早就看穿你们了!两个非人非鬼的怪物!身上那股子邪气,隔着八百里地都能闻见!主公大人就是太仁慈!太信任你们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现在好了!引狼入室!家被偷了!人被杀光了!满意了?!你们满意了?!”
他每一句咆哮都伴随着一次更加用力的“哈气”,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魈的脸上。那狂暴的气息,带着风柱独有的、对鬼物特攻的“稀血”因子,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疯狂地刺激着魈体内本就因无惨降临而剧烈翻涌的业障!
业障,那沉淀了千年的怨憎与痛苦,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了!
魈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沉寂如古井的金色眼眸,瞳孔骤然收缩!乌木口枷下,紧抿的薄唇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一丝缝隙,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野兽喉间滚动般的低吼:“呃……啊……”
“哈!装不下去了?!”不死川实弥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认定魈是被自己戳穿了伪装,他再次将脸凑近,几乎要贴到魈的脸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大分贝的“哈气”:“呼——哈——!!!给老子现原形啊!怪物!”
轰——!!!
仿佛被这最后一声“哈气”彻底点燃了引信!
魈周身的空间猛地扭曲!粘稠如墨汁、混杂着刺骨寒意的青黑色业障能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渗透的冰冷气息,而是狂暴的、充满了无尽怨念与毁灭意志的业火!
“呃啊啊啊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尖啸从乌木口枷下迸发出来!魈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瞬间被浓稠如血的猩红彻底吞噬!无数怨灵的哀嚎虚影在他周身疯狂闪现、扭曲、嘶吼!他原本挺直如枪的身体诡异地佝偻、痉挛,新生的左手五指成爪,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不死川实弥!
“来啊!怪物!”不死川实弥狂吼一声,非但不退,反而将风之呼吸催发到极致!日轮刀卷起狂暴的罡风,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悍然迎向魈那鬼爪般的左手!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风刃与业火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地窖内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震出蛛网般的裂痕!灰尘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
不死川实弥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又带着无尽怨憎的巨力狠狠撞在刀身上!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但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强行扭转身形,卸去部分力道,同时反手一刀,风之呼吸·叁之型·叫啥来着!数道凌厉的青色风刃如同交错的獠牙,斩向魈因爆发而露出的空档!
然而,此刻的魈,业障彻底失控,如同被怨灵附体的杀戮机器!他根本不闪不避!被风刃割开的伤口瞬间被涌出的青黑业火覆盖、修复!他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快得超出了风柱的视觉捕捉!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瞬间出现在不死川实弥的侧面死角!那只缠绕着沸腾业火的鬼爪,带着湮灭生机的恐怖气息,直掏风柱的心脏!
太快!太狠!
不死川实弥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拼尽全力试图格挡,但旧力已尽!
“噗嗤——!”
利爪入肉的声音响起!但并非心脏!
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死川实弥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和丰富的经验,硬生生将身体侧移了半分!魈那燃烧着业火的鬼爪,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肩!灼烧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不死川实弥发出一声痛吼,但眼中凶光更盛!他右手日轮刀不顾一切地反撩而上,试图斩断魈的手臂!
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猩红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毁灭欲!他手腕猛地一拧!业火疯狂灼烧!同时右膝如同攻城锤般,带着万钧之力,狠狠顶向风柱的腹部!
“嘭!”
不死川实弥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狠狠砸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
魈的身影如影随形!带着滔天的业火与刺骨的杀意,瞬间压上!燃烧着青黑火焰的左手死死扼住风柱的咽喉,将他死死钉在墙上!右膝则如同铁钳般,狠狠压在不死川实弥的胸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咳……呃……”不死川实弥被扼住咽喉,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挣扎都牵动左肩那被业火灼烧、发出滋滋声响的可怖伤口。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乌木口枷冰冷,猩红的眼眸如同地狱血池,扭曲的面容充满了非人的暴戾与痛苦。这就是怪物的真面目!他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以及被彻底压制、濒临死亡的狂怒与不甘!
“魈先生!住手!”
“放开风柱大人!”
“快阻止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焦急惊怒的厉喝声同时响起!地窖那扇被踹烂的门洞口,瞬间挤满了身影!
刚刚驰援总部、目睹了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带着一身硝烟与悲愤赶回的炼狱杏寿郎、蝴蝶忍、宇髄天元!
被巨大动静惊动、满脸惊骇的炭治郎、善逸、伊之助!
还有闻讯赶来的悲鸣屿行冥、富冈义勇、甘露寺蜜璃!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狂暴的业火如同来自地狱的披风,在魈身后疯狂舞动!
猩红的眼眸如同恶鬼!
乌木口枷下发出压抑痛苦的嘶吼!
他如同捕食的凶兽,将重伤咳血、目眦欲裂的不死川实弥死死压制在墙上,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鬼爪扼住咽喉,膝盖压碎胸膛!那姿态,充满了绝对的暴力与毁灭!
然而,就在众人的惊呼和武器出鞘的厉响响起的同一刹那——
魈扼住风柱咽喉的手,猛地一僵!
他猩红的眼眸中,那沸腾的血色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剧烈地波动起来!浓稠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了那双熟悉的、却充满了剧烈痛苦、茫然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的金色眼眸!
业障爆发的狂潮,在众人目光聚焦、武器临身的刺激下,如同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开始消退!
“呃……?”魈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仿佛从最深沉的噩梦中被强行拽醒。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扼住风柱咽喉、缠绕着残余业火的左手,又看向被自己死死压制在墙上、左肩血肉模糊、嘴角溢血、眼神如同噬人凶兽般死死瞪着自己的不死川实弥……
金色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扼住咽喉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松开!
压在胸膛的膝盖,也瞬间抬起!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周身狂暴的业火如同退潮般迅速内敛、消散,只留下丝丝缕缕不祥的黑气逸散。猩红彻底褪去,只剩下极度的疲惫、混乱和残留的痛苦。他捂住自己的头,身体因剧烈的反噬和清醒后的认知而微微颤抖,乌木口枷下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喘息。
地窖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不死川实弥剧烈的咳嗽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肩,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赤红的双目依旧死死盯着魈,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劫后余生的暴戾,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刚才那瞬间魈眼中闪过的茫然与惊愕的……困惑?
炼狱杏寿郎、蝴蝶忍等人手中的武器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怒与难以置信之间。炭治郎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鬼灭大舞台,有气你就哈。
风柱这一顿狂暴“哈气”,成功“哈”出了魈的业障暴走,也“哈”出了这足以让所有信任彻底粉碎、让局势滑向更加不可预测深渊的、充满黑色幽默与极致讽刺的一幕。
魈站在地窖中央,业障反噬的痛苦让他微微佝偻着身体,金色的眼眸低垂,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扼住同伴咽喉的手。乌木口枷冰冷,隔绝了他所有的解释与辩白。他沉默地承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充满了惊疑、恐惧、愤怒、不解的目光。
这舞台的聚光灯,此刻正无比残酷地打在他身上,照出他非人的本质,也照出了那深不见底的、业障铸就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