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初见

阴暗潮湿的囚室里，沈黎被铁链锁在墙上，手腕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向那扇小小的铁窗。月光如水，冷冷地洒在她满是伤痕的脸上。

"沈氏女，勾结外敌，谋害朝廷命官，罪证确凿，赐鸩酒一杯。"

狱卒冰冷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沈黎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辩解，想呐喊，想告诉所有人她父亲是冤枉的，沈家满门忠烈，怎会通敌叛国？可她的舌头早在三天前就被拔去，只剩下满口血腥。

粗糙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冰凉的瓷杯抵在唇边。毒酒入喉，火烧般的疼痛从腹部蔓延至全身。沈黎蜷缩在地上，眼前浮现出父亲被腰斩时的惨状，母亲悬梁自尽的青紫面容，还有年幼的弟弟被流放时哭喊的模样。

"若有来世..."意识模糊之际，她在心中发下毒誓，"我定要那些害我沈家之人血债血偿！"

"如你所愿。"一个飘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啊！"沈黎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她惊恐地环顾四周——这是她在沈府未出阁时的闺房！窗外晨曦微露，丫鬟青柳正端着铜盆推门而入。

"小姐醒了？今日要去赴春日宴，夫人特意嘱咐早些梳妆。"青柳放下铜盆，笑着拉开帷帐。

沈黎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没有伤痕；她张开嘴，舌头完好无损。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那时父亲刚升任兵部郎中，沈家还未遭难。

"青柳，今日是何年何月？"沈黎强压激动问道。

"永和十七年三月初八呀，小姐怎么了？"青柳奇怪地看着她。

永和十七年！沈黎心中一震，正是父亲被诬陷通敌的前两年。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

梳洗时，沈黎细细回忆前世种种。父亲沈修远为人刚正不阿，在兵部任职时发现军械账目有异，暗中调查却被人陷害，以"私通北狄"的罪名处死。沈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而她因姿容出众，被兵部侍郎赵阔暗中留下，成为他笼络权贵的玩物，受尽屈辱后惨死。

铜镜中，十八岁的沈黎面容姣好，杏眼如水，眉若远山。她攥紧手中的玉梳，暗自发誓：这一世，她定要护住家人，让仇人血债血偿！

"小姐，这支海棠珠花可好？"青柳拿起一支发簪。

沈黎摇头："太招摇了，换那支素银簪子吧。"前世她因打扮出众在春日宴上惹人注目，这一世她要低调行事，暗中观察。

春日宴设在城东的皇家别苑。沈黎随母亲入席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在场众人。忽然，她瞳孔微缩——赵阔正与几位官员谈笑风生！那个前世折磨她致死的仇人，此刻就站在十步之外。

沈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注意到赵阔身边一位华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周围贵女们频频偷看他，窃窃私语着"镇北王世子"。

萧煜，镇北王独子，前世她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人物。据说他年少从军，战功赫赫，却在永和十九年一次边境冲突中神秘失踪。沈黎多看了他两眼，正巧对上他扫视过来的目光，慌忙低头。

宴至中途，孩童们的嬉闹声忽然变成惊呼。沈黎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五六岁的男孩失足跌入湖中，正在水中拼命挣扎。

"快救人啊！"岸上一片慌乱，却无人敢跳入尚带寒意的湖水。

沈黎不假思索地起身奔去。前世在教坊时，她曾被罚清洗整个后院的衣物，寒冬腊月也不停歇，早已不畏冷水。她利落地脱下外裳，纵身跃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浸透衣衫，沈黎咬紧牙关游向男孩。就在她抓住孩子衣领时，另一道身影"扑通"入水，迅速游到她身边。

"把孩子给我！"萧煜的声音近在咫尺。沈黎将孩子递过去，自己却被水草缠住了脚踝。她冷静地潜入水中解开纠缠，浮出水面时，萧煜已经将孩子送上岸，正回头寻找她。

"姑娘小心！"他伸手将沈黎拉上岸，立刻有仆从递来干爽的披风。

"多谢世子。"沈黎裹紧披风，福身行礼，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认识我？"

沈黎暗道失言，急忙解释："世子英姿勃发，气度不凡，在场又多有议论，民女自然猜得到。"

萧煜还想说什么，赵阔却带着人走了过来："世子英勇！这位姑娘也巾帼不让须眉啊！"他虚伪地笑着，目光在沈黎湿透的衣衫上逡巡。

沈黎胃部一阵绞痛，前世被赵阔折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强忍恶心，退后一步躲在母亲身后。

"赵大人过奖。"萧煜不着痕迹地挡在沈黎前面，"天寒水冷，还是让这位姑娘先去更衣为好。"

回府的马车上，沈母心疼地握着女儿冰凉的手："你这孩子，平日最怕冷，今日怎么如此冲动？"

"见那孩子危险，顾不得许多了。"沈黎轻声回答，眼前却浮现萧煜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前世无人为她遮风挡雨，这一世竟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哪怕只是出于礼节，也让她心头微暖。

"那位世子爷似乎对你很有好感，"沈母犹豫道，"临走时还特意问了咱们府上的地址。"

沈黎心跳漏了一拍："母亲多虑了，世子不过是礼节性询问。"

夜深人静，沈黎辗转难眠。她起身点燃蜡烛，开始记录今日观察到的信息：赵阔与五皇子过从甚密，几位兵部官员对他唯命是从...这些都是前世不曾注意的细节。

"五皇子..."沈黎笔尖一顿。前世父亲被处死后，五皇子在夺嫡中突然占据上风，难道父亲的冤案与皇位之争有关？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烛火摇曳。沈黎抬头望去，明月如洗，星河璀璨。她轻轻抚摸重生后完好无损的双手，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