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三 割裂的空间
谨以此书
纪念我的童年，
那是一段小有遗憾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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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忘记一切，但时间不会……”
“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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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被海风揉碎，当螺旋桨的旋转慢下来时，海岸线的轮廓便清晰地铺展在眼前。
码头的吊机静立如沉默的巨人，金属臂架上还挂着未收起的缆绳，几艘渔船泊在岸边，船身被海水浸出深浅不一的锈色，像时光在钢铁上烙下的印记。
更远处，海洋铺陈开一片无垠的蓝，从近岸的澄澈浅蓝渐变为远方的深邃靛蓝，浪尖上跳跃的阳光如同撒落的碎钻，随波起伏间，将天空也染成了通透的碧色。
埃克斯——此刻更该称他雷欧·忒修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的暗纹，目光越过舷窗，落在那栋临海的白色建筑上。
楼顶空旷得只剩下风的痕迹，阮绵就站在那里，金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发光，随风轻扬时，像极了海浪翻涌时溅起的金箔。
她的瞳孔是剔透的琥珀色，盛着阳光与海风，望过来时，竟让人分不清那眼底的光亮是自然的折射，还是藏着某种未说出口的秘密。
“欢迎，欢迎你们的到来。”
少女的声音乘着风飘来，带着几分清甜的暖意，像是刚从海边摘下的椰子，破开硬壳后露出的嫩白果肉，沁着淡淡的甜香。
她抬起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用彩色贝壳串成的手链，贝壳碰撞间发出细碎的声响，与海浪拍岸的节奏奇妙地重合。
身边几位穿着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手中的信号旗在空中划出规整的弧线，指引着直升机缓缓降落，扬起的沙尘被海风卷走，很快便消散在空气里。
“来吧，亚瑟已等候你们多时。”阮绵放下手，做出一个优雅的“请”的手势，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如同海浪拂过沙滩。
埃克斯率先走下舷梯，皮鞋踩在楼顶的防滑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尧婷婷和虎鲨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里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仿佛前方纵有惊涛骇浪，他也能为身后的人劈开一条通路，那是独属于埃克斯的、无需言说的担当。
海风掠过埃克斯的发梢，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像有一根细弱的丝线，轻轻缠绕在心脏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紧绷感。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快要退场了——不是简单的离开，而是像一场漫长戏剧里的角色，在所有矛盾与线索都交织到顶峰的那一刻，自己的悄然落幕。
这个念头让他指尖微冷，却又很快被他压在心底，脸上依旧是惯有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他的心告诉自己，他还不想落幕。
“忒修斯先生，我相信你可能已经不太记得我了，但是我依旧是阮绵，不是其他人所扮演的。”
阮绵走在前面引路，脚步轻快，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强调。
“忒修斯”这个名字，知晓者寥寥无几，此刻从阮绵口中说出，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暂时打破了埃克斯心中的部分疑虑，却又立刻掀起了更大的涟漪——她从未参与那场实验，却将事件了解的一清二楚，是躲在暗处，还是扮演成其他人？
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大得有些超乎想象，客厅的挑高足有两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浅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却依旧填不满这份空旷。
没有过多的家具，只有一张极简风格的灰色沙发，孤零零地摆在房间中央，旁边立着一个纤细的金属落地灯，灯罩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透着淡淡的暖光。
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织物，成了这空旷空间里唯一的装饰，却也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有绣着中式婚嫁场景的红绸，金线绣就的龙凤缠绕在绸缎上，鸳鸯的羽翼层层叠叠，可仔细看，那些鸳鸯的眼睛竟是用黑色的玛瑙珠缝制的，在光线里泛着冷硬的光；
有描绘西欧舞者的挂毯，舞者穿着缀满蕾丝的蓬裙，裙摆飞扬如绽放的花朵，可他们的面容却被一层模糊的丝线遮盖，看不清五官，只留下一片朦胧的阴影；
还有绣着僧人的布幔，僧人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僧袍的褶皱里却绣着细碎的、不知名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布幔上静静蛰伏。
这些织物风格迥异，中式的婉约与西欧的华丽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挂在现代风的白色墙壁上，形成一种怪异的割裂感。
埃克斯的目光扫过这些织物，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他抬起一只手，背在身后，对着尧婷婷比出一个隐蔽的手势——那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让她立刻联系墨多多一行人。
尧婷婷会意，悄悄放慢脚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将他们此刻的处境简短地编辑成文字，发送了过去。
镜头流转，穿过海岸线的风，落在了另一处景象里。
墨多多一行人浩浩荡荡踩着青石板路，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
眼前的独栋别墅带着浓郁的古意，黛瓦层层叠叠，像展翅欲飞的雀鸟，白墙上爬着翠绿的藤蔓，藤蔓间点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别墅周围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式花园，太湖石堆叠的假山奇崛嶙峋，石缝里长出几株青苔，透着湿润的绿意；清澈的池塘里，荷叶挨挨挤挤，粉色的荷花从荷叶间探出头来，偶尔有蜻蜓停在花苞上，翅膀扇动间，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扶幽，他们也到了。”墨多多凑到扶幽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热气拂过扶幽的耳廓，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对未知冒险的期待，像极了好奇的小猫，总想拨开眼前的迷雾，看看后面藏着什么。
他点点头，接过同伴递来的手机，手指有些笨拙地在屏幕上操作着——先对着眼前的别墅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黛瓦白墙与荷花池塘相映成趣，然后点开与尧婷婷的聊天窗口。
当看到尧婷婷发来的位置共享时，扶幽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镜也滑到了鼻尖，他连忙扶了扶，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你们看……我们和婷婷班长，在同一个大位置，距离还很近……但是……”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指着屏幕上的照片，“他们看到的是现代化洋房，我们看到的却是古色古香的别墅，这、这怎么可能？”
多多和查理九世凑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个几乎重叠的红点，再看看眼前的园林别墅，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墨多多挠了挠头，眉头皱成一团：“难道是定位出错了？可这也差得太远了吧，一个像未来，一个像古代。”
就在这时，墨多多无意间抬头，目光落在别墅门口，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又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一定是看错了”，再次睁开时，瞳孔却猛地收缩——他没看错！
别墅门口，一位穿着黑色管家服的老人站在那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几杯冒着热气的茶。
而站在管家身边的人，面容温和，笑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DODO冒险队的赞助商，大名鼎鼎的船王亚瑟！
“亚瑟！”墨多多的疑惑瞬间被惊喜取代，他像只欢快的小鸟，迈开脚步就朝亚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盛开的向日葵。
跑到亚瑟面前，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给了亚瑟一个大大的拥抱，手臂紧紧环住亚瑟，声音里满是亲昵：“好久不见。”
亚瑟笑着回抱他，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温和：“多多，好久不见，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就在这温馨的寒暄间，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飘进众人的耳朵，那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的甜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近在咫尺，模糊却清晰：“欢迎各位能够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真的很开心。”
墨多多愣住了，他松开亚瑟，四处张望，却没看到说话的人。
同学们惊叹于有钱人之奢靡，留恋于华美的花园中。
花园里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与同学的交谈声，还有锦鲤跃出水面的溅水声，那个女声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亚瑟的笑容也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转移话题道：“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吧，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众人跟着亚瑟走进别墅，刚踏上雕花的木楼梯，墨多多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到是埃克斯发来的消息，点开后发现是一个短视频。
他立刻停下脚步，招呼着扶幽和其他同伴：“快来看，埃克斯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画面里，是埃克斯他们所在的现代化公寓。
阮绵正引着埃克斯、尧婷婷和虎鲨走出一个房间，房间里的装饰和客厅一样空旷，墙上同样挂着那些诡异的织物。
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站着，那背影——赫然就是亚瑟！
阮绵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埃克斯等人露出笑容：“这位就是亚瑟，你们快和他打个招呼吧。”
埃克斯微微颔首，正准备开口，阮绵却突然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脸上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开口说道：“欢迎各位能够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真的很开心。”
这句话，和刚才墨多多他们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连语气里的甜度都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视频里的亚瑟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墨多多他们面前的亚瑟别无二致。
他伸出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可他的面前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就那样抱着空气，动作自然得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一个人，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像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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