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

雨又下了起来，灰蒙蒙的天色压得极低，仿佛要贴到人的头皮上。我撑着伞，独自走在这条熟悉的小巷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踩上去有些滑，须得放慢脚步。

巷口那家老茶馆还在，只是门可罗雀。记得从前，这里总是坐满了人，茶香混着人声，热腾腾地往外冒。如今却只剩一个老头儿坐在角落里，对着茶杯发呆。他的头发全白了，像顶了一头雪。

拐角处曾有个卖糖人的摊子。那摊主是个跛子，手艺却极好，能捏出各种花样来。孩子们围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现在那里空荡荡的，只余下一块被雨水泡烂的木牌，半埋在泥里。

雨下得更大了。我的裤脚已经湿透，凉意顺着小腿爬上来。前面就是那栋红砖小楼，三楼的窗户破了，用塑料布胡乱堵着，在风里扑棱棱地响。她从前就住在那里，常常趴在窗台上看街景。我每次经过，总能看见她垂下来的长发，黑得像鸦羽。

如今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还有几片枯叶。想来是去年秋天落下的，竟一直没人清理。

雨声中，我仿佛又听见了她的笑声。但那不过是幻觉罢了。这巷子里早就没有笑声了，连哭声都没有。人们一个个搬走，像秋后的树叶，不知不觉就落尽了。

伞骨突然"咔"地响了一声。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伞面破了，雨水正从裂缝渗进来，一滴一滴，打在我的脸上。

也罢，反正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