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长沙夜的慌乱与一通来自北京的短信)
长沙的夜晚,《你好,星期六》录制结束,现场灯火通明。温心语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告别众人,心底那份尖锐的痛楚被疲惫包裹着。
刚回到后台单独的化妆间,手机震动。是严浩翔助理小陈发来的短信:
小陈:【心语姐,抱歉打扰。我是浩翔哥助理小陈。浩翔哥昨晚开始高烧,今天上午在家晕倒了!意识清醒,但烧到39度多,浑身无力,还说胡话……】
小陈:【他倔强不肯去医院。吃了退烧药效果不佳。我不敢离开。】
小陈:【姐,您这几天会回北京吗?担心您奔波染病。如果不行,我联系时代峰峻的工作人员,看能否送他去他们团宿舍,大家轮换照应下?】
文字如针,瞬间刺穿温心语所有的武装!高烧、晕倒、39度、说胡话……字字揪心!
严浩翔那强横又虚弱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之前的委屈怒火顿时化作汹涌的心疼与担忧。那句伤人的气话变得无比苍白。
冲动地想立刻飞回!但小陈提到“染病……抵抗力差”像警铃,提醒她腹中的宝宝。
强压焦躁,她快速回复:
温:【辛苦小陈。我在长沙还需几天。别送宿舍折腾,在家看着!勤量体温!物理降温!多喂水!情况不对立刻打120或通知工作人员!别管他同不同意!】
温:【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谢谢你!】
发完信息,她靠向冰冷的镜面,疲惫席卷全身。在长沙赌气的自由和强装的笑容,此刻失去了意义。只想回到他身边,即便他还是那个混蛋严浩翔,只要他好好的。
(承) 凌晨的归程与虚掩的房门)
最早的航班降落在微亮晨曦中。
温心语低调回京,遣走助理小桃,独自拖行李箱走向熟悉的公寓。心头是担忧掺杂着近乡情怯。
密码锁轻响,门开。昏暗的光线下,屋内弥漫着消毒水与病弱的味道。
她将行李箱放玄关,轻手轻脚走向主卧半掩的门。
床上的身影蜷缩着,高大的骨架在昏黄夜灯下异常脆弱。他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唇干裂,眉心紧蹙,睡得极不安稳——最刺痛她的是,他双臂紧紧搂着的,正是那个巨大的U形孕妇抱枕,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床边放着水盆、毛巾、体温计和药。小陈刚走不久。
温心语心脏被攥紧发疼,拿出手机:
温:【小陈,我已抵京到家。今日无需过来,我照料他。辛苦,请休息。】 发送成功。她轻轻带上门,走向厨房。他需要吃点东西。
(转) 厨房的“战场”与一碗无声的粥)
厨房是温心语的陌生领域,尤其怀孕后被严浩翔列为禁区。她看着锅灶,陷入茫然。
粥……病人应该喝粥吧?米加水?
打开冰箱找到小陈准备好的精米,凭感觉舀米、加水(比例失调)。
笨拙地启动电饭煲“煲粥”程序。守在旁边,锅开始冒气,发出咕嘟声。掀盖一看——水少米多,快粘锅成干饭!赶紧加水补救,一阵“滋啦”白烟后,锅里的东西成了浑浊的半稀半稠的米坨……
看着这锅“杰作”,她懊恼地蹙眉。
“宝宝……?”沙哑、惊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温心语猛地转身。
严浩翔扶着主卧门框站着,睡衣皱巴,脸色憔悴,眼底血丝密布,身形虚浮。但他的眼眸却亮得惊人,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不敢确信的希冀。
“你……回来了?”声音干涩颤抖。
心尖像被羽毛拂过般发软,但面上维持着淡然,她低应一声“嗯”,转身用勺子搅了搅那锅“粥”:“把这个喝了。”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严浩翔扶着墙走近。看清锅里那堪忧的卖相,眼底的震惊和酸涩几乎要溢出来。
哪里是粥的问题?
是她!她竟然回来了!在他最狼狈、最害怕失去她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身边!还试图给他煮粥!
失而复得的巨大暖流猛烈冲刷过全身!
“老婆……” 声音哽咽变形。他不再犹豫,踉跄上前,张开双臂,极其小心却坚定地将她和孕肚一同拥入怀中!头深埋进她颈窝,贪婪汲取熟悉气息。
“你怎么弄这个……烫到怎么办……” 他心疼地低喃,手臂收得更紧,“我不饿……你别累着……”
温心语没挣扎,安静地靠在他灼热的胸膛上,听着那急促不稳的心跳,任由他抱着。沉默片刻,她轻轻挣开。
“先吃吧。”她淡淡说,转身去拿碗。
严浩翔听话地坐下,目光追随着她。
(合) 无声的屏幕与客卧的界限)
粥很怪,黏糊糊又有点硬芯。但严浩翔一口口吃着,像在品尝珍馐美味。
让他心沉的是,温心语坐在对面,没有再看他。她拿出手机,低头专注地刷着什么视频(静音状态),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偶尔屏幕的内容似乎让她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可能只是被逗乐了、与他无关的笑意。
这无声的低头看手机,这偶尔闪现的陌生笑意,在严浩翔饱受煎熬的神经上,却自动解读成了某种更疏离的信号。她在跟谁聊天吗?在笑什么?是不是还在生气?他不敢问,大气不敢出,只能闷头快速喝着那碗复杂的“心意”。
“老婆……我喝完了。”他放下碗,小心翼翼汇报,像个等待指令的士兵。
温心语抬眸瞥了一眼空碗,收起手机,站起身开始收拾碗勺。“嗯。回去躺着睡觉。”
“我来洗!我来!” 严浩翔立刻想抢活,动作因虚弱而迟缓,“你坐飞机那么累……”
“严浩翔。” 温心语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力,“你不去睡觉,我现在就走。”
这一句立刻精准扼住了严浩翔的命脉!他瞬间煞白了脸(尽管本来就病态苍白),眼底全是恐慌。
“别……别走……” 他声音发颤,眼神祈求地看着她,“我……我看着你洗完再去睡觉……好不好?我保证不动!不添乱!就看一眼……”
温心语没再说话,转身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水流声里,严浩翔果然像个大型雕塑一样,乖乖靠在厨房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洗碗的背影,似乎只有这样才确信她不会消失。
那目光滚烫又脆弱,粘在她背上,无声地传递着恐惧和依恋。
洗完碗,擦干手。温心语转身,无视他巴巴的眼神,径直走向主卧的大床,抓起被他视为珍宝、一直抱着的那个大号U形孕妇抱枕。
“你……” 严浩翔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以为她要再次带着抱枕离开。
“我去客卧睡。” 温心语抱着抱枕,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在严浩翔惊惶失措的眼神中,她补上最关键的一句,堵住了他所有还未出口的反对:
“你病着,别传染我和我的孩子。”
一句话,冰冷中带着明确的界限,却又在最关键的地方,用了“我的孩子”这个说法,并未完全撇清他的干系。
严浩翔所有涌到嘴边的挽留都被这句话生生钉在了原地。他看着她抱着抱枕走出主卧,轻轻带上客卧的门。
主卧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他一个人和空旷的大床。
他失魂落魄地躺回去,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想着她那句“我的孩子”,又想着她那碗怪异的粥和刚才洗碗时沉默的身影……
发烧的身体疲惫不堪,但大脑却在“她回来了但不要我”和“她担心孩子承认孩子”这两种极端信息中反复拉扯,酸涩难言。
他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只觉得眼眶滚烫,喉咙堵得难受。比起这39度的高烧,心口那份复杂的、失而复得却又求而不得的酸痛,更加难以平复。
客卧里,温心语抱着熟悉的抱枕,靠在床头。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一丝微光。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带着鼻音的低咳声,她闭上眼,轻轻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感受着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
严浩翔那张虚弱又执拗的脸浮现在脑海。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抱枕柔软的棉布里。
真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