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山第一次摸到陆惊野藏在床底的拳套时,皮革缝线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凌晨三点起夜时,他踢到床板下的铁盒,打开后看见半管碘伏、卷边的绷带,和一只印着“野”字的黑色拳套——指节处的皮革被血浸透,颜色深得像块淤青,足够让他想起陆惊野每次回家时,手腕那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
“惊野哥,这拳套……”第二天早饭时,他把擦得泛白的拳套放在桌上,皮革边缘还留着昨晚用牙刷狠刷的毛茬。陆惊野夹着油条的手顿了顿,油渍滴在报纸的招聘栏上:“捡的破烂,看着结实留着当手套。”他没看简云山的眼睛,却瞥见少年校服领口晃荡的硬币项链——那是他们第一次逛夜市做的。
下午在废品站,简云山盯着陆惊野搬洗衣机时发颤的右手。绷带下渗出的血晕开袖口,他想起铁盒里那卷没拆封的防水创可贴,包装上印着“拳台专用”的小字。“惊野哥我来搬!”他冲过去托住洗衣机角,却被陆惊野一巴掌拍开:“小身板别给我压折了。”拳套从陆惊野口袋滑出,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皮革碰撞的闷响。
两人躲在工地脚手架下休息,简云山翻出书包里的红霉素软膏,那是他用捡瓶子的钱买的最大支。“惊野哥,你手让我看看。”他抓住陆惊野的手腕,绷带下的伤口还是没有长好,位置和拳套指节的护垫分毫不差。陆惊野想抽手,却听见少年说:“我知道拳套不是捡的破烂。”
沉默像暴雨一样淹没两人。远处拳场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明灭,陆惊野看见简云山从书包深处掏出那张揉皱的拳赛门票,票根处印着“胜者奖金1500”——刚好够买简云山的用品和补齐学习技术的费用。“上周整理旧书发现的。”少年把药膏挤在棉签上,动作轻得像给蝴蝶补翅膀,“其实我早闻出来了,你身上总有股拳台帆布的味道。”
“知道还装?”陆惊野的声音沙哑,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药膏管上。他想起第一次带简云山去夜市,这小子偷偷把最后半块糖糕塞给他,说“甜的东西要分着吃”。现在那糖纸被他夹在铁盒里,和拳套一起,成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攒了点钱。”简云山突然从手机壳里抽出叠纸币,里面夹着张便利店兼职合同,“明天我去上夜班,你别再打了。”他的指尖划过陆惊野手背上的旧疤,那曾是他以为“搬钢筋砸的”痕迹,现在才看清是拳套绳勒出的深沟。
深夜的出租屋很静,只有简云山画画的笔尖声。陆惊野坐在床边擦拳套,皮革反光里映出少年的背影。他想起铁盒里那张被撕碎的报名表——简云山的艺术高考报名表,他偷偷藏了半个月,直到今天才发现背面写着:我要摆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