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徐艺馨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推开雕花木窗,庭院的梨花开得正盛,几个小丫鬟在树下嬉笑着扑蝶,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姐醒啦?"贴身丫鬟青杏端着铜盆进来,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大公子一早就去校场了,说今儿个要给您猎只白狐做围脖呢。"
徐艺馨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云鬓花颜,眉间贴着精致的金箔花钿,哪还有半点奴隶营里狼狈的模样。她下意识摸了摸右手掌心,那里光滑如玉,哪有什么鞭痕。
"我这是......"
"小姐又做梦了?"青杏熟练地帮她梳着长发,"前儿个梦见被恶犬追,昨儿个又说自己是什么奴隶,可把大公子急坏了。"
铜镜映出挂在屏风上的鹅黄色襦裙,袖口绣着栩栩如生的蝶恋花。这是上月及笄礼时,徐州特意请江南最好的绣娘制的。徐艺馨突然起身,赤着脚跑到妆奁前,颤抖着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青铜哨子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上,旁边是燕洵送的那对翡翠镯子。
"小姐找这个?"青杏举着个精致的糖盒过来,"昨儿个赵公子差人送来的胭脂糖,大公子不让您多吃,说对牙不好。"
糖盒上烫金的赵家族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徐艺馨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甜香在舌尖化开,没有半点血腥气。
"哥现在在哪?"
"校场呀。"青杏眨眨眼,"燕世子也在,说是要比赛箭术给您瞧呢。"
徐艺馨匆匆绾好发髻,提着裙摆往外跑。穿过回廊时,她看见楚乔正在庭院里教小丫鬟们插花,宇文玥坐在亭中看书,偶尔抬头指点几句。哪有什么剑拔弩张,只有满庭芬芳。
校场上传来阵阵喝彩声。徐州一袭月白骑装,正挽弓搭箭,百步外的靶心上已经插着三支羽箭。燕洵在他身侧,湖蓝色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阿馨来了!"徐州回头看见她,眼睛顿时亮起来,"看哥哥给你露一手!"
弓弦震动,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红心。燕洵笑着拍他肩膀:"好箭法!不过..."突然转身拉弓,箭尖却指向了树梢,"看那个!"
一支羽箭穿过层层梨花瓣,精准地射下一只纸鸢。纸鸢展开,上面写着"阿馨安康"四个大字。
"你们......"徐艺馨眼眶发热。
"小姐!"管家匆匆跑来,"赵府送聘礼的人到前厅了!"
徐州顿时黑了脸:"不是说好再等两年吗?那个赵西风......"
"哥!"徐艺馨红着脸跺脚,"谁说要嫁他了!"
燕洵大笑着一手揽住一个:"走,去看看那小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要是聘礼不够贵重,咱们就......"
欢笑声惊起一树雀鸟。徐艺馨被兄长和燕洵一左一右护在中间,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那些血腥的梦境,那些残酷的抉择,都随着晨雾消散无踪。
这才是真实——她是徐府千金,有宠她如命的兄长,有青梅竹马的玩伴,还有那个总爱惹她生气的未婚夫。没有奴隶营,没有阴谋算计,只有岁月静好的现世安稳。
远处,赵西风骑着枣红马疾驰而来,暗红锦袍在风中翻飞如旗。他手里攥着一把刚摘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徐艺馨!"他勒马停在她面前,嚣张地扬起下巴,"本公子亲自采的花,你敢不要?"
徐州作势要打,燕洵笑着阻拦。徐艺馨接过那束沾着泥土芬芳的野花,突然想起梦中那片被马蹄践踏的雏菊。
原来命运早已在某个节点悄然转弯,将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了虚惊一场的噩梦。而那些她以为永远失去的,其实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