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熄灭后的庭院格外寂静。徐艺馨攥着那枚裂开的棋子,绢布上的皇城布防图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掌心。远处,徐州正与燕洵低声交谈,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叠,亲密得不容第三人插足。
"徐小姐似乎心事重重。"
赵西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淡淡的酒气。他不知何时靠在了她身侧的红柱上,暗红锦袍被夜风吹得微微鼓动,腰间那把镶宝石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徐艺馨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栏杆。梦中这把刀贯穿兄长腹部的画面太过鲜明,让她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怕我?"赵西风低笑一声,突然伸手摘下落在她发间的樱花瓣,"白日里拿毒针扎我的胆子去哪了?"
花瓣在他指尖碾碎,汁液染红了修剪整齐的指甲。这个动作让徐艺馨想起梦中他掐住自己脖颈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猎物。
"奴婢不敢。"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赵西风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你兄长没教过你说谎时不要眨眼吗?"他指尖划过她剧烈颤动的睫毛,"这么漂亮的眼睛,染上血色一定更美。"
远处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楚乔端着茶盘站在廊下,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她平静地望过来,目光在赵西风扣着徐艺馨腕间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赵公子。"宇文玥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家父有请。"
赵西风啧了一声松开手,临走前将什么东西塞进徐艺馨袖中。那是一枚金镶玉的耳坠,做工精巧,却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幽蓝——淬了毒。
"三日后酉时。"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戴着它来朱雀街的胭脂铺,否则..."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徐州,未尽之言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待赵西风走远,徐艺馨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楚乔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稳稳扶住了她。
"茶里加了安神的药材。"楚乔递来一盏温热的茶,声音平静如水,"喝了吧。"
茶汤清澈,倒映出徐艺馨苍白的脸。她突然抓住楚乔的手腕:"你知道对不对?"声音压得极低,"燕北和长安迟早有一战,我兄长他..."
楚乔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庭院另一端。宇文玥正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交谈,老者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卷边关布防图。
"有些梦,"楚乔轻轻掰开她的手指,"醒着的时候也在做。"
夜风骤起,吹熄了廊下最后一盏灯笼。黑暗降临的瞬间,徐艺馨感觉有张字条被塞入掌心。借着月光,她看清上面兄长熟悉的笔迹:
"阿馨,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红柳营的约定。"
字迹被水渍晕开些许,像是落泪时写下的。徐艺馨猛地抬头看向徐州所在的方向,却只看到燕洵为他披上外袍的背影,两人依偎得那样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棋子中的绢布,耳坠上的毒,兄长含混的警示...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交织成网。徐艺馨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旧伤。
这场美梦,终究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