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没接话，先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转身去厨房端来一碗温着的红豆汤。瓷碗递到她手里时还带着暖意，他才慢悠悠开口：“着什么急？昨儿解雨臣还说陶陶在那边挺乖，见天儿抱着个拨浪鼓啃。”
张软软用小调羹轻轻搅着汤，“陶陶在别人家住了那么久，该想妈妈了。”她声音很轻，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执拗。自打生下双胞胎，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新生儿身上，对张陶陶的牵挂就像心里一根细弦，每天都被风吹得微微发颤。
黑瞎子在她身边坐下，胳膊肘撑着膝盖，侧脸对着她：“我知道你惦记。但你刚出月子，大夫说要静养。”他顿了顿，墨镜滑下来遮住半只眼，“再说了，小花那儿安全，比咱这儿省心。你想想，俩小的半夜哭嚎，陶陶本来就认生，再被吵醒了又该闹脾气。”
这话倒是实情，双胞胎出生后，家里就没消停过，幸亏有陈嫂在，不然黑瞎子都不敢想家里会怎么鸡飞狗跳。前半夜是老大饿了，后半夜是老二拉了，中间还穿插着俩孩子此起彼伏的啼哭。黑瞎子倒是乐在其中，可张软软刚经历生产，身体底子本就弱，若再加上哄老大，怕是真吃不消。
“我就是……”张软软把碗放在茶几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怕陶陶忘了我，他才那么小，天天见不到妈妈。”
“哪儿能呢，”黑瞎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惯常的随意，却又格外轻柔，“那小子精着呢，昨儿我跟小花通电话，他在旁边听见我声儿，嗷一嗓子喊爸爸，喊得我心都化了。”他故意把声音放得轻快，想逗她开心，“等接回来，让他给俩弟弟当榜样，教他们爬窗台拆沙发，保管比早教班管用。”
张软软被他逗得抿嘴笑，眼圈却有点红：“就知道瞎说，陶陶那么乖，才不会拆家。”
“随你，随你。”黑瞎子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沙发扶手里摸出个小本子，“差点忘了，给你念念咱这月子账。”
他絮絮叨叨念着，从奶粉牌子到换尿布次数，从张软软半夜想喝酸梅汤到他摸黑去厨房煮姜汤，事无巨细。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爬进来，落在他翻动纸页的手上，那双手曾握过刀枪，解过机关，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护着这本写满柴米油盐的小本子。
张软软安静地听着，心里那点因思念陶陶而起的焦躁渐渐平复下来。她知道黑瞎子是故意的，用这些琐碎的日常把她从对长子的牵挂里拉出来，让她看见眼前的烟火气。
“最后一条，”黑瞎子合上本子，看向她，“张软软同志出月子了，黑瞎子同志批准她明天去接张陶陶同志。但前提是，”他拖长了语调，“得先把这碗红豆汤喝完，再去睡个回笼觉。”
张软软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批准不批准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当然是真事儿，”黑瞎子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现在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得听功臣的。但功臣也得听大夫的，好好养身体才能抱动三个娃。”
张软软不再推辞，端起碗小口喝着。红豆煮得很烂，甜而不腻，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也熨帖了心里那点不安。黑瞎子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双胞胎白天的糗事，说老大吃奶像小狼崽，老二哭起来像吹喇叭，逗得她时不时轻笑。
等她喝完汤，黑瞎子又扶着她回卧室休息。临出门前，她忽然拉住他的袖子：“黑瞎子，谢谢你。”
谢他一个月来的悉心照料，谢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谢他总能在她焦虑时找到恰当的方式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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