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在我剑上七星的威慑下退去,众人终于得以喘息。医娘用草药在乱石堆后布下驱兽阵,白昭璃的青铜灯在阵眼处泛着微光。
"我去找些柴火。"镖师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断臂处的绷带渗出血迹。更夫连忙跟上:"我认得些野果..."
奶娘抱着熟睡的婴儿,轻声讲述青石镇的往事。我靠在石碑上,七星剑的光芒渐渐暗淡。远处,镇尸碑的微光与月光交织,在荒草间投下诡谲的影子。
篝火在乱石堆后噼啪作响,白昭璃坐在我对面擦拭青铜灯。火光映着她脸颊的擦伤,我才发现她的发簪歪了。
"别动。"我抽出帕子想替她擦拭血迹,却发现帕子早已沾满腐液。她轻笑一声,扯下袖口内衬的白绸:"用这个。"
我接过绸布时碰到她的指尖,凉的像山间溪水。她忽然抬眼:"你那七星剑的纹路,与我爹书房里的古卷很像。"
"白掌柜他..."我刚要追问,医娘突然掀开药箱,瓶罐碰撞声打断了对话。她正用银针挑出镖师伤口的菌丝,但针尖泛着不祥的黑气。
奶娘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哭声在荒岭间格外刺耳。守夜的更夫浑身一抖:"那边...石碑在发光!"
篝火映着众人疲惫的脸,医娘将最后几株止血草分给伤者。白昭璃的青铜灯悬在树梢,银光如纱笼罩着临时营地。奶娘把野果捣成糊喂婴儿,更夫枕着铜锣打盹。
三十里外的青石镇却是另一番景象——双生狼端坐在城隍庙屋顶,尸群正将幸存者驱赶至广场。鳞甲巨怪的利爪剖开粮仓,陈年黍米与血水混成泥沼,腐尸们跪地舔舐,脊背突起的骨刺在月下泛光。
"它们在...祭祀?"白昭璃突然低呼。透过青铜灯的倒影,我看见尸群垒起人头塔,最顶端放着镇守使的金印。双生狼的人脸部分突然裂至耳根,吐出条三尺长的猩红肉舌,舌尖卷着块残碑碎片。
青石镇的牌坊下,数十具尸体被倒吊如风铃,衙役丧尸用锈刀划开肚腹,让肠脏垂落成帘。鳞甲巨怪的腐蚀液在地上蚀出沟渠,将哭嚎的百姓驱赶其中,皮肉剥离的嘶响混着焦臭升腾。
双生狼端坐在城隍庙飞檐,狼爪捏着个浑身抽搐的童子。人脸部分哼着童谣,每唱一句便撕下童子一片指甲,嵌入自己腐烂的牙床。广场中央,尸群正将活人四肢与丧尸残躯缝合,造出蜈蚣般的人体长链。
"它们在找东西..."医娘突然指着倒影。镇守府的地板被掀开,尸群如白蚁般搬运着典籍。双生狼的人脸吐出肉舌,卷起块残碑碎片塞入童子天灵,那孩子突然眼球爆裂,瞳孔中浮现出我们藏身处的倒影。
青铜灯的倒影突然扭曲,双生狼手中的童子发出刺耳尖叫,七窍中涌出荧绿液体。人脸部分疯狂撕扯自己的面皮,狼爪将童子撕成碎片:"找不到...找不到..."
白昭璃长舒一口气:"它们暂时找不到这里。"她收起青铜灯,火光重新照亮众人惊恐的面容。
"这些怪物..."我握紧七星剑,剑身映出篝火跳动的光芒,"它们不是为了觅食,而是为了制造痛苦。"想起青石镇的惨状,那些倒吊的尸体、剥皮的活人、拼接的蜈蚣链,每一幕都充满刻意的残忍。
医娘突然开口:"它们是在...模仿。"她指着自己臂上的刺青:"就像这图案,是模仿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远处传来狼嚎,但这次是真正的野狼。更夫缩了缩脖子:"至少今晚,我们能睡个安稳觉..."
篝火渐弱,白昭璃坐在火堆旁,青铜灯在膝头泛着微光。我挪到她身边,夜风拂过,她发间散落几缕青丝。
"你的簪子..."我伸手想替她整理,却在半空停住。她侧头看来,火光映着眸中的疲惫:"怎么?"
"歪了。"我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髻。她微微一颤,却没躲开:"小时候,我爹总说我的头发像娘亲..."
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狼嚎,她往火堆边靠了靠:"今晚总算能喘口气。"我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她拢了拢衣襟,目光投向星空:"你说...天上的星星,会不会也在看着这一切?"
守夜的更夫轻轻打着鼾,奶娘抱着婴儿哼着摇篮曲。医娘靠在药箱上假寐,臂上的刺青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这一刻的宁静,仿佛能让人暂时忘却三十里外的地狱......怎么可能忘得掉?我到底何德何能经历这一切,我可是踩死一只蚂蚁都要愧疚一下的人。
青石镇的夜空被荧绿光芒笼罩,双生狼立在城隍庙飞檐,狼爪捏着半块染血的绣花鞋。鞋面绣着并蒂莲——这是它在西街染坊废墟里找到的,属于某个躲在地窖的少女。人脸部分突然裂开嘴角:"这个...和那把剑...我都要..."
尸群应声兵分两路:人体蜈蚣首端的老妇头颅吐出肠鞭,循着绣鞋气息钻入地窖通道;鳞甲巨怪腹部裂开的血口喷出腐蚀液,在城墙蚀出巨洞,直指我们藏身的荒岭方向。
"吃吧...吃饱了去追..."双生狼将残碑碎片塞入狼首耳孔,碎片上的星纹突然活化,与七星剑的纹路产生共鸣。它望向荒岭狞笑:"那小子...会自己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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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地窖深处,绣花鞋少女蜷缩在腌菜缸后。她怀中的荷包突然发烫——里面藏着半块刻有星图的玉佩,正与人体蜈蚣脑中的残碑碎片共振。老妇头颅突然撞破地窖门,肠鞭卷住她的脚踝:"找到...祭品..."
鳞甲巨怪瘫倒在城墙缺口处,鼓胀的肚皮几乎撑破鳞甲。它发出痛苦的呜咽,腐蚀液从嘴角不断溢出,将地面蚀出深坑。双生狼瞥了它一眼:"废物..."
人体蜈蚣将绣花鞋少女带到城隍庙前。少女脸色苍白却未露惧色,荷包上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双生狼的人脸部分突然凑近:"你...不怕?"
少女冷笑:"我爹说过,你们这些怪物..."她突然扯开荷包,玉佩碎片迸发出刺目银光。双生狼惨叫后退,狼爪捂住荧绿的眼睛:"那光...该死的光..."
人体蜈蚣首端的老妇头颅突然爆裂,藏在脑中的残碑碎片掉落在地。少女趁机挣脱束缚,却未逃跑,反而捡起碎片:"你们在找这个?"
双生狼的狼首龇牙低吼,人脸部分却露出诡异的微笑:"聪明的...祭品..."它突然挥爪,荧绿液体在空中凝成锁链:"告诉我...古镜在哪..."
“你永远都别想找到!”
绣花鞋少女突然将古镜塞入怀中,镜面紧贴胸口。双生狼的荧绿瞳孔收缩:"交出来!"它挥爪示意,人体蜈蚣将她团团围住,却不敢贸然靠近。
"杀了我,"少女昂起头,"镜子就会碎。"她指尖按在镜面上,裂纹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颤动。双生狼的人脸部分扭曲:"聪明的...祭品..."
它突然转身,狼爪指向城隍庙:"带她...去戏台。"
绣花鞋少女被押到戏台前,双生狼的狼爪突然刺入台柱,从木雕蟠龙口中掏出一把铜钥匙。"这戏台..."人脸部分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年...我演的钟馗..."
原来这怪物竟有着戏班名角"玉面郎"的部分记忆!大抵是先前入城时夺舍玉面郎脸皮的时候获得的。少女瞳孔微缩——她想起上月看戏时,"玉面郎"曾在谢幕时说要在戏台留个惊喜给观众。
"戴上面具..."双生狼将人皮面具抛到她脚下,每张都是当年戏班成员的脸。人脸部分突然扭曲:"我要看...钟馗嫁妹..."
少女拾起旦角面具,在指尖触到面具的瞬间,忽然发现内侧刻着细小字迹:"镜藏北斗,光照幽冥——张铁匠刻"。她心中一动,假意戴上面具,袖中的古镜悄悄对准了戏台灯笼。
戏台上的灯笼突然燃起荧绿火焰,双生狼的人脸部分描起戏妆,狼爪捏着支秃笔蘸血为墨。它给少女套上旦角戏服,衣襟处缝着密密麻麻的铜钱——每枚铜钱都刻着镇尸咒文。
"唱..."它将人皮面具按在少女脸上,面具内侧的铜针擦过皮肤,渗出细小血珠。少女突然抬手指向台下:"你看!"
古镜不知何时被她立在鼓架上,月光折射在镜面裂纹间,竟映出"玉面郎"生前的模样。双生狼浑身剧震,戏妆被泪水冲花。
趁这空档,少女撕开戏服内衬——张叔留下的朱砂符咒赫然在目。她将符咒贴向古镜,镜中幻象突然具现:当年戏班全员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台上,将双生狼团团围住。
"师兄..."扮钟馗的幻影突然开口,"该落幕了。"双生狼的狼爪穿透幻影,却抓碎了戏台立柱。藏在柱中的铜钱咒文四散飞溅,贴满人体蜈蚣的关节,这骇人兵器突然僵直倒地。
城隍庙内荧火乱舞,双生狼撕下鲜血淋漓的人脸部分,露出皮下蠕动的菌丝核心。它狼爪捏碎人皮面具,菌丝突然暴长成数十条触须,疯狂扫荡戏台:"出来!你给我出来!"
绣花鞋少女早已从戏台暗门遁走,只在柱上留下半片染血的戏服碎布。碎布下压着块玉佩残片,在月光下泛着与七星剑同源的微光。双生狼的触须卷起残片瞬间,玉佩突然迸发星芒,在它菌丝核心烙出北斗灼痕。
"啊啊啊——!"双生狼的哀嚎震落梁上积灰,人体蜈蚣突然抽搐着暴起——被铜钱咒文封住的关节处,不知何时插满了古镜碎片。每一片镜子都映出它当年扮钟馗的英姿,与现实中的狰狞形成惨烈对比。
镇外荒林中,少女扶着渗血的左臂疾奔。她怀中的古镜已碎,却将最大一块镜片嵌入树洞。镜面倒映着北斗星光,为远方某人指引着方向......
第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