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九嶷山外围——
晨雾如纱，笼罩着远处起伏的苍翠山峦，此刻已是我穿越的第27天，都快一个月了。漕帮的商队停在山脚的小镇外，十几辆马车伪装成运送药材的货队，粗麻布下却藏着淬毒的弩箭与缠满符咒的利器。
陆乘风蹲在溪边，往脸上抹了两把冷水，甩了甩湿漉漉的额发，“这鬼地方比临江还潮。”
青鸾正蹲在一块青石上摆弄窥天镜，铜镜边缘的星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她眯起一只眼，“山里的雾气不对劲……铜镜照不透。”
我握了握腰间的七星剑，剑柄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白昭璃站在我身侧，照冥灯悬在腰间，灯焰比往常黯淡几分，青白色的火苗微微偏向山的方向。
“星晷显示，明晚就是月晦夜。”林晚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捏着半块啃剩的麦饼，“那群‘青铜疯子’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了。”
远处山道上，几个樵夫打扮的人影正往密林深处走，腰间隐约露出青铜短刀的轮廓。
（眼线？）
陆乘风眯起眼，冲漕帮弟兄打了个手势。两个精瘦汉子立刻挑起货担，吆喝着“卖山货”跟了上去。
“先摸清他们的巡逻路线。”我低声道，“如果真要伪装成祭品，得知道他们会在哪儿动手。”
白昭璃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剑柄。“剑纹比昨天更亮了。”她声音很轻，“山里有东西在吸引它。”
林晚星嚼着麦饼，含混不清地补充：“八成是‘太卜之眼’——星髓之间会共鸣。”她忽然顿了顿，“不过……也可能是陷阱。”
溪水潺潺，倒映着山间愈发浓重的雾气。青鸾的铜镜突然“嗡”地震了一下，镜面裂痕中渗出几缕青铜色的雾丝。
“来了！”她猛地抬头，“西北方向，三里外——有东西在靠近！”
——黄昏·九嶷山脚密林——
我和白昭璃蹲伏在一棵古榕后，枯叶的腐味混着山雾黏在皮肤上。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利爪刮擦树皮。
“来了。”阿璃低语，照冥灯早已用青布裹紧，只余一丝微光从指缝漏出。
树丛突然被拨开——
四头野兽缓步而出。
（这是……什么怪物？）
领头的“豺”生着青铜色的獠牙，齿缝间垂落荧绿黏液；随行的“虎”额心嵌着倒鼎纹的铜片，眼珠却是浑浊的灰白色；两侧的“狼”与“豹”关节处包裹着青铜甲壳，爪尖在地面划出带着锈迹的痕。
它们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下却不是兽脸，而是皮肤青灰，嘴角撕裂到耳根，与饕餮如出一辙。
“祭品……新鲜的祭品……”豺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人声，面具下的眼珠转动着扫视丛林。
阿璃突然掐了掐我的手腕。
（她当诱饵？）
没等我反应，她已猛地推开我，踉跄着扑出树丛。粗布衣襟故意扯开半截，露出缠着“染血”绷带的肩膀——那是提前抹了朱砂的伪装。
“救、救命！”她哑着嗓子喊，演技逼真得让我愣了一瞬。
青铜兽们瞬间转头。虎低吼一声，豹已闪电般扑来，利爪扣住阿璃的肩膀。她“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袖中药囊却悄悄滑落一粒赤红丹丸。
（雪魄丹……定位用的！）
豺凑近嗅了嗅，青铜面具几乎贴上阿璃的脸。“药师……好……巫祝大人喜欢。”它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她脸颊上故意抹的泥灰。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星剑在鞘中震颤，寒霜顺着经脉往心脏爬——现在出手就前功尽弃了！
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扒开我的藏身处灌木。腐臭的吐息喷在我脸上，它歪头打量我片刻，突然咧嘴笑了：“这个……吓傻了……更好带。”
粗糙的兽爪捆住我手腕时，我死死盯着阿璃垂落的手——她的指尖正无声地敲击着某种药门暗码。
（“别急……进祭坛……再动手。”）
山道尽头，青铜祭坛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
那是一座由无数骸骨与锈铜堆砌的锥形高台，顶端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青铜纹路，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
（太卜之眼？！）
四头青铜兽的脚步突然加快。豺咧开獠牙，黏液滴在阿璃的衣襟上；虎的盲眼转向祭坛，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
就是现在——
“霜天坠！”
七星剑应声出鞘，寒芒如电！剑锋未至，凛冽的霜气已顺着狼的前爪攀附而上，瞬间将它冻成冰雕。豹怒吼着扑来，却被我一记旋身横斩，剑光如新月划过它的青铜面具——
“咔嚓！”
面具连同兽首一齐裂成两半，露出下面腐烂的人脸，还未落地便碎成冰渣。
豺惊退两步，獠牙间喷出荧绿毒雾。我剑锋一转，寒霜凝成屏障将毒雾冻成簌簌坠落的冰晶。虎趁机猛冲，却被突然醒来的阿璃的银针钉入额心鼎纹——
“破！”
照冥灯焰顺着银针灌入，虎的头颅由内而外炸开青白色火花。最后那头豺刚转身要逃，我剑尖点地，霜气如蛇窜出，将它四爪冻死在岩壁上。
“汝等……竟敢……”豺的面具下传出含糊的人声，獠牙间突然涌出黑血。
我没给它说完的机会。剑光一闪，青铜面具连同后面的兽首滚落在地。
祭坛近在咫尺，暗红晶石的脉动却突然加剧——
（不对劲……）
黑影破开丛林的刹那，巨剑已劈至我面门——
“铮——！”
七星剑横架，寒霜与黑芒炸开一圈气浪。我被震退三步，虎口发麻，这才看清来袭者的模样：
青铜面具覆住她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与微抿的唇。裙甲如鳞，在暮色中泛着青蓝色的幽光，随动作闪烁如流水。她手中的巨剑足有六尺长，剑身刻满古老的星纹，刃口缠绕着淡淡的黑雾。
“入侵者！”她厉喝，嗓音清脆如铃，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巨剑再度扬起，黑雾突然翻涌。我侧身闪避，剑锋擦过肩头，一缕黑雾趁机钻入皮肤——
（这是……）
眼前突然浮现出陌生的画面：
——我手持染血的长剑，脚下躺着无数山民尸体。
——白昭璃冷笑着将照冥灯砸向祭坛。
——自己站在饕餮身侧，亲手为它戴上青铜冠冕。
（不对！这些不是我的记忆！）
“风铃！”
一声苍老的喝止从祭坛方向传来。少女的剑势骤停，黑雾如潮水退去。她不甘心地瞪着我，巨剑“锵”地插入地面：
“巫祝大人，他们是入侵者！”
佝偻的老者拄着骨杖走来，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我腰间的七星剑。风铃这才注意到剑身上的星纹，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睁大。
“星图持有者……”她咬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上次那个徐天罡也是这么说的！”
老者浑浊的右眼看向我，“你们的星髓……在哭泣。”
风铃猛地摘下面具——
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彻底显露，左眼却泛着诡异的青铜色，瞳孔中倒映着鼎纹，银白色的长发飘飘欲仙。她冷冷盯着我，巨剑再度举起：
“巫祝大人，让我再试一次！”
黑雾从剑身暴涨，化作无数狰狞的手抓向我的头颅。阿璃的照冥灯焰突然炸开，青白色火墙暂时阻隔了黑雾的侵袭。
“走！”她拽住我的手腕，“先退出去！”
我们暴退数步，风铃的冷笑声在背后回荡：
“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看到更‘真实’的记忆！”
第3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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