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明哲盯着面前同时送达的两封信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左边是烫金的MIT录取通知书，右边是省立医院加急送来的父亲病危通知单。两封信的重量似乎压得他肩膀微微下沉，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缓慢。
"学长..."鹿小满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刚取来的实验数据报告。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MIT校徽，喉咙突然发紧。
俞明哲迅速将信件收进抽屉，但已经来不及了。鹿小满走近时，医院信封上鲜红的"加急"二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父亲..."
"慢性心力衰竭，第三次入院。"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实验现象，"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鹿小满突然想起文化节前那个夜晚，他在医务室外说的那句"竞赛奖金足够支付他的医疗费"。原来这就是他拼命想要夺冠的原因。
"MIT那边..."
"全额奖学金，下个月入学。"俞明哲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正好赶上秋季学期。"
实验室陷入沉默。离心机运转的嗡嗡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暴雨倾盆的夜晚，鹿小满蜷缩在宿舍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机票预订页面。
【波士顿-北京 往返经济舱 ¥12,800】
她咬紧下唇，手指悬在"确认支付"按钮上方。床头柜上摊开着一本《麻省理工访学指南》，书页边缘被她翻得微微卷曲。
"你真的要申请交换生？"陈悦敷着面膜凑过来，"就为了..."
"就为了离他近一点。"鹿小满轻声说，指尖划过屏幕上MIT校园的照片，"文学院和化工系有联合培养项目，我查过了..."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她放在桌角的信封——里面是她偷偷准备的托福成绩单和推荐信。但下一秒，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校园新闻推送跳出来：
【喜报：我校俞明哲同学婉拒MIT邀请，将留校参与国家重点实验室项目】
雨点重重砸在窗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质问。鹿小满的手指僵住了，她缓缓放下手机，拿起那封已经写好的申请信，一点点撕成碎片。
"为什么？"
鹿小满站在307实验室门口，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小片水洼。俞明哲正在整理实验器材，闻言动作一顿。
"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稀土催化项目更有前景。"他没有抬头，"数据表明..."
"别用数据搪塞我！"鹿小满的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回荡，"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俞明哲终于转过身来。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些许试剂污渍。
"我父亲需要长期治疗。"他声音低沉，"MIT的奖学金不包括家属医疗。"
"但你可以..."
"我不能拿他的命做赌注。"俞明哲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钢笔——那是鹿小满送他的生日礼物，"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
鹿小满突然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那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可以..."
"鹿小满。"他轻轻抽回手，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别为了任何人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窗外，雨声渐歇。一滴水珠从通风管道坠落，在实验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凌晨两点，化学楼保安室。
值班保安打着哈欠，瞥了眼监控屏幕便继续玩手机。画面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悄悄溜进307实验室。
鹿小满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在实验台间穿行。她在俞明哲常用的通风橱前停下，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通风橱角落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一串奇怪的化学符号：
【Ag Zn Na F Li V K】
"这是..."她的专业直觉立刻启动，掏出手机查询元素周期表。当她把元素符号对应的原子序号连起来时，呼吸骤然停滞：
47 30 11 9 3 23 19
——转换成ASCII码，正是"I LOVE U"。
手机光亮映出她颤抖的嘴唇和瞬间泛红的眼眶。她没有注意到，走廊监控正无声记录着这一切。
省立医院VIP病房里，俞父靠在床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儿子。
"你放弃MIT就为了那个文学院女生？"
俞明哲正在削苹果，水果刀在指尖灵活转动："项目本身很有价值。"
"别糊弄我。"俞父咳嗽两声，"我看到你那些...实验记录。"
苹果皮断了一截。俞明哲沉默片刻，突然问："当年您为什么选择母亲？"
俞父愣住了。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过了许久，这位严肃的教授才轻声说："因为她能让我在实验室熬通宵时，还记得吃饭。"
父子俩相视一笑。俞父叹了口气，从床头柜拿出一张支票："拿去。我还不需要儿子牺牲前途来救我。"
俞明哲没有接："我已经联系了协和医院的专家..."
"倔脾气。"俞父把支票塞进他口袋，"但记住，真正的爱情不会成为你的枷锁。"
毕业典礼前夕，校园里的樱花开了第二季。
鹿小满坐在树下长椅上，反复翻看手机里那张元素符号的照片。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ASCII码太老套了。"她轻声说，"文学生更喜欢直接的表白。"
俞明哲在她身旁坐下，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我以为你会去MIT。"
"你以为错了。"鹿小满终于转头看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动，"就像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一样。"
一片樱花飘落在两人之间的长椅上。俞明哲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指尖微微发颤："我重新申请了MIT的春季入学。"
"我知道。"鹿小满微笑，"我也申请了哈佛的东亚文学系。"
他们相视而笑，在樱花纷飞的树下十指相扣。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报时声，像是为这个迟来的答案敲响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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