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划破了C市凌晨的寂静，红蓝交替的警灯在雨夜中格外刺眼。苏新皓将车停在警戒线外，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滴落。他抬头看了眼被警方封锁的废弃工厂，深吸一口气。
"第三起了。"他低声自语，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向警戒线旁的警员出示。
"苏队，您来了。"年轻的警员向他敬礼，"朱顾问和其他人已经在里面了。"
苏新皓点点头，弯腰钻过警戒线。工厂内部比想象中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直到看见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亮。
"苏队，这边。"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朱志鑫站在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旁，手里拿着记录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静而专注。
苏新皓走近，蹲下身掀开白布一角。即使见过无数凶案现场，眼前的景象仍让他胃部一阵紧缩。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约二十五六岁，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但胸口处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更诡异的是，她的双手被摆成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势，像是某种仪式。
"死亡时间？"苏新皓问道，目光扫过尸体周围。
"初步判断是昨晚十点到午夜之间。"回答的是张极，他正蹲在尸体另一侧检查地面痕迹，"没有挣扎痕迹，凶手可能使用了药物。张泽禹已经采集了血液样本。"
"又是红玫瑰。"苏新皓皱眉，"和前两起一样。"
"不，不完全一样。"朱志鑫推了推眼镜，"这次玫瑰插入的角度更垂直，而且..."他指向死者颈部，"看这里，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勒痕，前两起没有这个特征。"
苏新皓凑近观察，确实如朱志鑫所说。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左航和陈天润："现场勘查有什么发现？"
左航举着相机正在拍摄各个角度："脚印很模糊，雨水冲刷了大部分痕迹。但我在门口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小块沾着泥土的布料。
陈天润补充道："从纤维分析看，是高档西装的材质，不是普通工人会穿的。而且..."他指向尸体周围的地面，"凶手在这里停留了相当长时间，地面有反复踱步的痕迹。"
苏新皓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废弃工厂位于城郊，平时少有人来，凶手选择这里显然经过精心策划。三起案件，三名受害者，同样的红玫瑰...但为什么这次手法有变化？
"受害者身份确认了吗？"他问道。
朱志鑫翻开记录本："林小曼，28岁，C市音乐学院钢琴教师。和前两位受害者一样，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仇家，也没有财务纠纷。据同事反映，她昨晚七点离开学校后失去联系。"
苏新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个月内三起命案，受害者都是年轻、漂亮、职业体面的女性，现场都留有红玫瑰。媒体已经开始称凶手为"红玫瑰杀手"，市民尤其是女性群体陷入恐慌。
"回局里开案情分析会。"苏新皓下令，"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三起案件的关联点。"
C市公安局特殊调查组办公室内，六人围坐在会议桌旁。墙上贴满了案件照片、地图和时间线。苏新皓站在白板前，手中的马克笔在三名受害者的照片上画着连线。
"第一位受害者，方雨晴，25岁，美术馆策展人，尸体在公园长椅上被发现；第二位，周雅，27岁，出版社编辑，尸体在废弃书店；第三位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林小曼。"苏新皓敲了敲白板，"共同点：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女性，职业体面，社会关系简单，死亡时表情安详，胸口插红玫瑰，没有性侵迹象。"
张极举手："尸检结果显示，三位受害者体内都检测到高剂量镇静剂，死因是窒息，但..."他停顿了一下，"凶手似乎等到她们完全失去意识后才动手，几乎没有痛苦。"
"这不符合典型连环杀手的特征。"朱志鑫接话，"通常这类凶手会从杀戮中获得快感，但我们的凶手似乎在尽量减少受害者痛苦。"
左航调出电脑上的地图："三个案发地点相距都在五公里范围内，形成一个三角形，中心点是..."他放大地图，"老城区的高档住宅区。"
"凶手可能在那个区域生活或工作。"陈天润分析道，"那块布料也指向高消费人群。"
张泽禹举起一份文件："我查了三位受害者的社交圈交叉点，发现她们都曾参加过市音乐厅的慈善晚宴，虽然时间不同，但都在过去半年内。"
苏新皓眼睛一亮："这是个重要线索。晚宴的参与者名单能拿到吗？"
"已经在申请了，需要点时间。"张泽禹回答。
朱志鑫突然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等等，我们可能忽略了什么。"他指向第三位受害者林小曼的照片，"前两位受害者的玫瑰都是斜插入胸口，而这次是垂直插入，加上颈部勒痕...凶手情绪状态发生了变化。"
"他在进化？"左航问道。
"或者..."朱志鑫推了推眼镜，"第三起案件可能有不同的含义。也许不是简单的连环杀人。"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新皓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第四起案件发生了。"
六人赶到新案发现场时，天已微亮。这是一栋高档公寓的顶层，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西装革履地坐在书房椅子上，同样胸口插着红玫瑰，但这次玫瑰是黑色的。
"死者身份？"苏新皓问道，戴上手套检查尸体。
"赵明远，45岁，明远集团董事长。"辖区警员回答，"保姆今早来上班时发现的。"
朱志鑫仔细观察尸体："死亡时间约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和前几起差不多。但手法..."他指向死者手腕，"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而且玫瑰是死后插入的，和前三位受害者不同。"
张极检查了死者的口腔："没有镇静剂残留，他是清醒状态下被杀害的。"
"这不是同一个凶手？"左航疑惑道。
"不，我认为是同一人。"陈天润指着玫瑰，"看花茎的处理方式，和前三起完全一致，只是这次用了黑玫瑰。"
苏新皓环顾书房，注意到书桌上摆放的照片——赵明远与一群人的合影，其中赫然有第三位受害者林小曼。
"查查他们之间的关系。"苏新皓命令道，然后转向朱志鑫，"你怎么看凶手突然改变目标性别和作案手法？"
朱志鑫沉思片刻："可能我们之前的判断有误。也许女性受害者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凶手真正想杀的是这位赵明远，前三起案件可能是...排练。"
"排练？"张泽禹惊讶道。
"凶手在完善他的手法，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对真正的目标下手。"朱志鑫解释道，"前三名女性可能与赵明远有某种联系，杀死她们是为了某种象征意义。"
张极突然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头儿，你们应该看看这个。"
相册中是赵明远与多位年轻女性的合影，包括三位女性受害者。每张照片背面都标注了日期和地点。
"十五年前的照片。"苏新皓翻看着，"这些女性当时都还很年轻。"
朱志鑫接过相册，仔细查看："看这个背景，像是某种私人聚会。而且..."他指向照片角落的一个标志，"这个音符标志，和音乐学院的信笺相同。"
张泽禹迅速在电脑上搜索："十五年前，赵明远赞助过音乐学院的一个'新星培养计划'，号称要发掘年轻音乐人才。"
"三位女性受害者都曾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陈天润恍然大悟，"林小曼是钢琴专业，方雨晴学美术但辅修音乐史，周雅大学时是合唱团成员。"
苏新皓感到案件轮廓逐渐清晰："所以凶手是在报复与这个'新星计划'有关的人？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朱志鑫走到窗前，望着初升的太阳："十五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被掩盖的事情。凶手等待了十五年，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我们需要查清十五年前那个计划发生了什么。"苏新皓决定道，"张泽禹，调取所有相关资料；左航、陈天润，重新勘查前三起案发现场，寻找可能遗漏的线索；张极，详细尸检赵明远；朱志鑫，和我一起梳理时间线，做凶手心理画像。"
六人分头行动。回到办公室，朱志鑫在白板上写下"新星计划"四个大字，开始构建时间轴。
"根据现有信息，"朱志鑫分析道，"十五年前，赵明远以赞助艺术为名，聚集了一批有才华的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性。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丑闻，被压下去了。"
苏新皓点头："而凶手与其中一名受害者关系密切，可能是家人或爱人，多年来一直在等待复仇时机。"
"凶手对红玫瑰有特殊执念，"朱志鑫继续道，"可能象征着爱情或背叛。前三名女性受害者被'温柔'杀害，说明凶手对她们怀有复杂感情——既恨她们参与其中，又同情她们也是受害者。"
"而赵明远则被残忍杀害，说明凶手对他恨之入骨。"苏新皓接上思路，"问题是，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朱志鑫沉思片刻："也许有什么触发事件。比如...凶手原本以为主谋已经死亡或离开，最近才发现赵明远才是幕后黑手。"
张泽禹匆匆推门而入："我查到重要线索！十五年前，'新星计划'曾有一名参与者自杀——叫白薇，19岁，小提琴专业。当时官方记录是抑郁症，但她的哥哥白岩一直声称妹妹是被逼自杀的。"
"白岩现在在哪里？"苏新皓立即问道。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张泽禹调出资料，"白岩五年前就移民加拿大了，有完整出入境记录，最近半年都没有回国。"
朱志鑫皱眉："不是他。还有谁与白薇关系密切？"
"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张泽禹继续翻看记录，"叫陆远，当时是音乐学院钢琴系学生。白薇死后，他辍学离开了C市，下落不明。"
苏新皓和朱志鑫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新皓立即下令："发布陆远的通缉令，查他是否近期回到C市。同时，保护名单上其他'新星计划'的参与者。"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警局接到一通神秘电话。左航接听后，脸色变得苍白："又发现一具尸体...是红玫瑰杀手的风格，但..."
"但什么？"苏新皓追问。
"死者是陆远，"左航难以置信地说，"自杀，胸口插着红玫瑰，留有遗书。"
六人赶到现场时，法医已经初步检查完毕。陆远的尸体躺在一间简陋出租屋的床上，面容平静，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的合影。
"确实是自杀，"法医报告道，"服用了过量安眠药，玫瑰是自己插入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午夜之间。"
"和赵明远的死亡时间重叠，"朱志鑫指出，"不可能是他杀了赵明远。"
苏新皓检查遗书："他承认杀了三位女性，但声称赵明远不是他杀的。他说...『真正的恶魔仍然逍遥法外』。"
朱志鑫拿起床头的一本日记："这里面记录了陆远这十五年的追踪。他确实计划复仇，但只针对直接伤害白薇的人。他发现赵明远背后还有更强大的人物操控一切。"
"所以赵明远案另有凶手，"苏新皓总结道，"而且这个凶手利用了陆远的复仇计划做掩护。"
张极匆匆进来："我在陆远指甲缝里发现了不同于他自己的皮肤组织，可能是挣扎时留下的。已经送去化验了。"
陈天润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张名单："这是陆远整理的'新星计划'核心人员名单，除了已死的四位，还有三个人。"
苏新皓扫了一眼名单，目光停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周正阳...现任文化局局长？"
朱志鑫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幕后黑手是他，那么他完全有能力掩盖十五年前的真相。"
"而且，"张泽禹补充道，"周正阳的夫人是著名的玫瑰栽培专家，他们的私人花园里有上百种玫瑰品种。"
案件突然转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苏新皓立即申请了对周正阳的监视令，同时派人保护名单上剩下的两人。
回到警局，六人连夜分析证据。凌晨三点，化验结果出来了——陆远指甲中的DNA与警方数据库中的一份样本匹配。
"周正阳的司机兼保镖，"张极宣布结果，"三年前因轻微斗殴留过记录。"
"这足够申请搜查令了，"苏新皓站起身，"我们去会会这位周局长。"
当警方突袭周正阳的豪宅时，发现他正准备潜逃。在温室玫瑰园中，警方找到了与案发现场同品种的红玫瑰和黑玫瑰，以及一套沾有赵明远血迹的西装。
面对铁证，周正阳崩溃了。审讯室里，他交代了十五年前的真相："那个计划根本不是培养艺术人才，是我们挑选年轻女孩的幌子...白薇发现了我们在录制不堪入目的视频威胁那些女孩，所以她必须死。"
"为什么现在才杀赵明远？"苏新皓质问道。
周正阳冷笑："因为他最近想写回忆录，打算把当年的事说出来。我不能允许...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
案件终于水落石出。周正阳利用陆远的复仇计划，在陆远杀害三位女性后杀死赵明远，企图嫁祸给陆远。若非陆远留下线索，真相可能永远被掩埋。
结案报告会上，局长高度赞扬了特殊调查组的工作。"你们六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局长评价道，"苏新皓的领导力，朱志鑫的心理分析，张极的法医技术，张泽禹的信息挖掘，左航和陈天润的现场勘查...缺一不可。"
走出会议室，六人站在警局天台，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第一个案子，"苏新皓举起咖啡杯，"敬我们的合作。"
"敬正义。"朱志鑫轻轻碰杯。
"敬那些没能等到正义的人。"张泽禹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夜风吹拂，六人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红玫瑰杀手案"告破了，但这座城市的阴影中，还有无数谜团等待他们揭开。
左航突然开口："你们说...陆远在遗书中提到的『真正的恶魔』，是指周正阳，还是..."
"或者还有更深的黑暗我们尚未触及。"朱志鑫接上他的话，眼镜片反射着远处的霓虹灯光。
苏新皓望向远方："无论多深，我们都会挖出来。这是我们的职责。"
六只杯子在夜色中再次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他们身后，城市的灯光如同星辰般闪烁，而黑暗中，新的案件已经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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