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张极的解剖刀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他轻轻划开面前这具年轻女性尸体的胸腔，动作精准得像在演奏某种乐器。解剖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他偶尔的低语。
"第三根肋骨断裂，断面整齐，凶器锋利..."他对着录音设备说道，突然停顿，俯身更仔细地观察，"等等，这是什么？"
他小心地用镊子从胸腔内夹出一小片白色物质，放在托盘上。在灯光下，那片物质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边缘不规则。
"钢琴键碎片？"张极皱眉，拿起电话，"苏队，我想你需要来看看这个。"
半小时后，特殊调查组六人齐聚解剖室。苏新皓站在尸体旁，目光从死者安详的面容移到张极发现的那片碎片上。
"确认是钢琴键材质？"他问道。
张极点头："象牙。老式钢琴会用这种材料，现代钢琴基本都用塑料了。"
朱志鑫推了推眼镜："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楚雨晴，22岁，C市音乐学院钢琴系大四学生。"张泽禹翻看资料，"昨晚十点左右离开琴房后失踪，今早被发现倒在学院旧礼堂的舞台上，胸口插着一支白玫瑰。"
"白玫瑰..."左航若有所思，"和上个月的红玫瑰杀手案类似，但颜色不同。"
陈天润正在检查死者衣物："没有挣扎痕迹，指甲干净，应该是被下药后杀害的。奇怪的是..."他指着死者的右手，"指尖有轻微灼伤痕迹，像是长时间弹奏导致的。"
"发现尸体的旧礼堂有钢琴吗？"苏新皓问道。
张泽禹点头："有一台百年历史的施坦威，据说是学院的镇院之宝，但因为音准问题很少使用。"
"我们去现场看看。"苏新皓决定道。
C市音乐学院的旧礼堂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哥特式建筑风格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而神秘。六人穿过长廊，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一股混合着木头、灰尘和某种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礼堂中央的舞台上，一台黑色三角钢琴静静矗立，在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中泛着柔和的光泽。钢琴上方，警方标记尸体位置的白色轮廓线格外刺眼。
"就是这台钢琴。"张泽禹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朱志鑫走上舞台，仔细检查钢琴："琴键确实少了一小块，和张极发现的碎片吻合。"他试着按了几个键，钢琴发出略微走音但依然悦耳的声音。
左航蹲在舞台地板上寻找痕迹："奇怪，除了警方和发现者的脚印，几乎没有其他痕迹。凶手要么非常小心，要么..."
"要么根本没走过这里。"陈天润接话，他正仰头看着上方的音响设备，"这些设备看起来很新，和旧礼堂不太搭。"
苏新皓环顾四周："张泽禹，查一下最近谁使用过这个礼堂；左航、陈天润，检查整个建筑的所有出入口；朱志鑫，你再仔细看看那台钢琴；张极，回去继续尸检，看能否确定具体药物和死亡时间。"
众人分头行动。苏新皓走到舞台边缘，目光落在第一排座位上的一张节目单上。他戴上手套捡起来——是昨晚七点的独奏会节目单，演出者正是死者楚雨晴。
"奇怪，"他自言自语，"资料上说她昨晚十点离开琴房，但节目单显示七点有她的演出？"
张泽禹很快带来了答案："学院系统显示昨晚旧礼堂没有预定记录，而且楚雨晴的同学都说她昨晚一直在新琴房练习，准备下周的毕业演出。"
"所以节目单是伪造的？"苏新皓皱眉，"或者有人擅自使用了礼堂？"
朱志鑫从钢琴旁站起身，脸色异常苍白："苏队，你们得听听这个。"他按下手机上的播放键。
一段钢琴录音流淌而出，旋律优美而哀伤，但在接近尾声时，突然插入几声不和谐音，接着是一声闷响和细微的呻吟声。
"这是...？"张极睁大眼睛。
"我从钢琴内部找到的录音笔，"朱志鑫解释，"时间戳是昨晚十一点十五分，正是楚雨晴的预估死亡时间。"
"她在被杀前弹奏了这首曲子，"苏新皓分析道，"然后凶手出现..."
"不，"朱志鑫摇头，"你们听最后那几个错音——指法完全乱了，像是手被突然控制。我认为是凶手强迫她弹奏，然后在曲子快结束时下手。"
左航和陈天润回到礼堂，带来了新的发现："后门的锁最近被撬过，但痕迹很旧，不是新鲜的。而且..."左航展示一张照片，"我们在储物间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玫瑰花形状的烛台，上面有烧过的蜡烛痕迹。
"某种仪式？"张极猜测。
"或者象征。"朱志鑫沉思道，"白玫瑰、古老的钢琴、被迫演奏...这一切都有特殊含义。"
苏新皓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表情更加凝重："又一起案件，在城东的乐器行，受害者是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手，同样胸口插着白玫瑰。"
二十分钟后，六人站在一家高档乐器行的地下室。第二名受害者是个年轻男性，靠墙而坐，双手还握着小提琴和琴弓，胸口插着的白玫瑰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诡异而美丽。
"林陌，24岁，音乐学院研究生，"张泽禹轻声说，"店主今早开门时发现地下室的灯亮着，下来就看到这一幕。"
张极立即开始初步检查："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两点到四点，同样先被下药，但这次..."他小心地抬起死者的左手腕，"有捆绑痕迹，比楚雨晴案更粗暴。"
朱志鑫观察着小提琴："琴弦断了三根，像是被故意扯断的。"他注意到琴身内侧刻着一行小字："For S, forever。"
"这个'S'是谁？"苏新皓问道。
张泽禹迅速查询："林陌前女友叫苏雯，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两年前分手后去了国外留学。"
"联系她，"苏新皓指示，"同时查查两位受害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陈天润在地下室角落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陌和楚雨晴站在一台钢琴旁，中间是个模糊的人影，头部被故意撕掉了。
"他们认识，"左航指出，"而且可能共同认识那个被撕掉的人。"
回到警局，六人汇总线索。张泽禹将两张照片投影到屏幕上："楚雨晴和林陌不仅是同学，还曾一起参加过五年前的'明日之星'音乐比赛，当时楚雨晴获得钢琴组第一名，林陌是小提琴组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朱志鑫敏锐地问道。
张泽禹切换照片："小提琴组第一名叫白朗，是楚雨晴当时的男朋友。比赛后不久，白朗在一次登山事故中意外身亡。"
"白朗..."苏新皓觉得这名字耳熟，"和上个月红玫瑰杀手案中提到的白薇有关系吗？"
"兄妹，"张泽禹证实道，"白薇是白朗的姐姐，十五年前自杀；白朗是五年前意外死亡。"
朱志鑫突然站起身："这不是巧合。白薇、白朗、现在楚雨晴和林陌...都围绕着这个音乐学院，都和不正常的死亡有关。"
"而且都与音乐有关，"张极补充，"钢琴、小提琴...凶手在选择特定乐器。"
苏新皓在白板上画着关系图："所以可能的动机是为白朗复仇？但白朗的死被判定为意外..."
"除非不是意外，"左航提出，"楚雨晴和林陌可能与此有关。"
陈天润一直在电脑前忙碌："我查了登山事故的报道，当时一行五人，只有白朗遇难。其他四人中，除了楚雨晴和林陌，还有两人——一个是登山向导，另一个是..."
他调出一张学生证照片，六人同时屏住呼吸——照片上的年轻人与陆远有七分相似。
"陆明，"张泽禹读出名字，"陆远的弟弟。五年前在登山事故后转学离开C市，下落不明。"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新皓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听完后脸色变得铁青："第三起案件，音乐学院的老图书馆。受害者是声乐系教授，胸口白玫瑰，身边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正在播放白朗获奖演出的录音。"
当他们赶到图书馆时，发现现场比描述的更诡异——六十多岁的周教授被摆成指挥的姿势站在留声机旁，仿佛在指挥那段早已逝去的小提琴旋律。
张极检查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同样先被下药，但这次..."他指着周教授的脖子，"有轻微掐痕，凶手似乎情绪越来越激动。"
朱志鑫观察着留声机："这是有意制造的场景。周教授曾担任'明日之星'比赛的评委，给白朗打了最高分。"
"所以凶手在重现与白朗有关的一切，"苏新皓分析道，"钢琴、小提琴、声乐教授...这是一场复仇的演出。"
张泽禹收到一条信息："陆明的下落找到了——他两年前回到C市，用化名在音乐学院附近开了家乐器修理店。"
"地址。"苏新皓立即要求。
乐器修理店位于音乐学院后巷的一栋老式建筑内，招牌已经褪色，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古董乐器。六人分两组包围了店铺，苏新皓和朱志鑫从前门进入。
门铃响起时，店里一个瘦高男子正背对着门调试一把小提琴。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身——正是学生证照片上的陆明，只是更加消瘦憔悴。
"我知道你们会来，"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苏新皓出示警徽："陆明，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音乐学院的三起命案。"
陆明放下小提琴，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你们听到那段录音了吗？白朗最后的小提琴独奏...多么纯净的声音啊。"
朱志鑫注意到陆明的手腕上有新鲜的伤痕："你强迫楚雨晴弹钢琴，就像五年前他们强迫白朗一样，对吗？"
"强迫？"陆明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杀了白朗！那根本不是意外！楚雨晴和周教授作证说白朗自己失足，但我知道真相！我哥哥查了十五年，终于找到了证据...可他们连他也不放过！"
苏新皓逼近一步："什么证据？"
陆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旧信封，手微微发抖："白朗死前一天寄给我的，说他发现了周教授和几个评委收受贿赂的证据，'明日之星'比赛结果早就内定了。他准备揭发，然后..."他的声音哽咽了，"然后就永远沉默了。"
朱志鑫接过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名单——周教授和几位音乐界人士与一个商人的会面照片，以及一份标注了金额的评分表。
"林陌呢？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苏新皓问道。
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是唯一后悔的人。这五年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想为白朗平反...但太迟了。其他人必须付出代价。"
"包括楚雨晴？她曾是白朗的女朋友。"朱志鑫追问。
"她背叛了白朗！"陆明突然提高声音，"为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她配合周教授掩盖真相！"
警笛声由远及近，陆明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猛地从柜台下抽出一把古董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陆明，不要！"苏新皓喊道。
"我完成了该做的事，"陆明平静地说，"现在我可以去见白朗和我哥哥了。"在众人扑上去之前，枪声响起。
结案报告会上，局长对快速破案表示满意，但六人心情沉重。白朗的冤案虽然得以昭雪，但三条生命的逝去和陆明的自杀让胜利显得苦涩。
"陆远、陆明两兄弟，"朱志鑫在办公室总结道，"一个为姐姐复仇，一个为恋人复仇。两起案件看似独立，实则同源——那个音乐学院里盘根错节的黑暗关系网。"
张泽禹调出一份名单："这是白朗名单上提到的人，除了已死的三位，还有四个。"
苏新皓看着名单，眉头紧锁："其中包括现任音乐学院副院长和市文化局的一位高层。"
"要追查下去吗？"左航问道，"官方已经认定案件告破了。"
六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新皓缓缓点头："我们特殊调查组的存在意义，就是把黑暗彻底挖出来，无论它埋得多深。"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在音乐学院的旧礼堂里，那台百年施坦威钢琴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音符，仿佛某个未安息的灵魂在诉说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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