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的手套沾满了淡黄色的花粉，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他小心翼翼地从死者口腔中取出一片几乎不可察觉的花瓣碎片，放在培养皿中。解剖室的排风扇嗡嗡作响，却驱散不了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第三例，"他对着录音设备说道，声音因长时间工作而嘶哑，"同样是心律失常导致的猝死，但..."他指向显微镜，"心肌细胞有特殊的条纹状坏死，这是强心苷类中毒的特征。"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新皓的短信：「第四起案件，植物园温室，速来。」
C市植物园的巨型玻璃温室在晨雾中宛如一个水晶宫。警戒线外，早起的游客好奇地张望。苏新皓站在热带植物区入口，脸色比平日更加冷峻。
"死者是植物园首席园艺师林教授，"他简短地向赶来的张极介绍，"表面看是心脏病突发，但..."
张极蹲在尸体旁。林教授瘫坐在一株盛开的热带花卉前，面容安详得近乎微笑，嘴角残留着些许淡黄色粉末——与前三位死者完全一致。
"又是强心苷中毒，"张极轻声道，"但常规毒理检测查不出具体种类。"
朱志鑫从花丛中直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这株'天使号角'的花粉与死者嘴里的匹配。它含有高浓度的东莨菪碱和莨菪胺，能导致幻觉和心律失常。"
"自杀？"左航问道。
"不，"朱志鑫指向花盆底部，"这里有个微型喷雾装置，定时释放花粉。而且..."他翻开死者的左手，掌心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先被注射了肌松剂，无法反抗。"
陈天润在附近的垃圾桶发现了一个小玻璃瓶，标签上画着一朵花，下面写着"4/7"。
"第四个目标，"苏新皓声音低沉，"和之前三个现场发现的标记一样。"
张泽禹迅速查阅资料："林教授是市植物园'有毒植物保护项目'的负责人。前三位死者也都是项目组成员：李博士、王研究员和赵园艺师。"
"什么项目需要专门研究有毒植物？"左航皱眉。
"官方说法是开发新型农药，"张泽禹继续道，"但内部文件显示，他们实际在研究一种神经毒剂的解毒剂，军方资助的。"
张极突然抬头："十五年前'绿野仙踪'案？那个植物毒素连环杀人案？"
会议室里，六人围在投影前。张泽禹调出当年的案件资料："'绿野仙踪'真名叶蓁，女，32岁，植物学博士，用自制植物毒素杀害六人后自杀。死者都是她论文抄袭案的评审委员。"
"叶蓁..."朱志鑫思索道，"我记得她声称自己的研究被剽窃，但没人相信。"
张极补充："尸检发现她体内有大量致幻生物碱，推测是长期接触有毒植物导致精神失常。但..."他犹豫了一下，"当时我刚入行，记得有个细节很奇怪——她手腕上有注射痕迹。"
"你认为她被下毒了？"苏新皓敏锐地问。
"如果是这样，"朱志鑫分析，"现在的凶手可能在为叶蓁复仇，用同样的植物毒素杀害当年冤枉她的人。"
张泽禹快速搜索："'有毒植物项目'的五人核心小组，已经死了四个，剩下的是...邱主任，现任市科技局副局长。"
"立即保护邱局长！"苏新皓下令，"同时查叶蓁的社会关系。"
调查迅速展开。三小时后，张泽禹发现关键线索："叶蓁有个弟弟叶茗，比她小十岁，当时在国外留学。叶蓁死后他回国大闹研究所，声称姐姐是被谋杀的，后来...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现在呢？"苏新皓问。
"记录显示他五年前出院，改名叶雨，在郊区开了家植物疗法工作室。更关键的是..."张泽禹调出监控截图，"每位死者遇害前都去过他的工作室！"
六人立即赶往郊区。叶雨的工作室是一栋被藤蔓覆盖的老房子，门前种满了各种奇异花卉。推开篱笆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小心！"张极突然喊道，"这些花都是有毒品种！"
屋里传来轻柔的钢琴声。循声而去，他们看到一个瘦削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弹奏《梦中的婚礼》，身旁的茶几上摆着五个小玻璃瓶，分别标着"1/7"到"5/7"。
"叶雨，"苏新皓出示警徽，"我们需要谈谈。"
琴声停止。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叶蓁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更加沧桑。"比预计的早了两小时，"他微笑道，"邱局长还没来赴约呢。"
"你姐姐的死不是意外，对吗？"朱志鑫直接问道。
叶雨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她发现了那个项目的真相——他们不是在研究解毒剂，而是在开发生物武器！当她威胁要举报时，他们给她注射了过量致幻剂，伪装成自杀。"
"有证据吗？"苏新皓问。
叶雨从钢琴凳下取出一个文件夹："姐姐的日记和实验记录。他们以为销毁了，但我找到了备份。"他苦笑，"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张极翻阅资料："这些数据...他们确实在研发神经毒剂！叶蓁发现后想公开，却被..."
"所以我用他们的武器对付他们，"叶雨平静地说，"天使号角、乌头、毒芹...都是项目研究的品种。多么讽刺，不是吗？"
"还有两个瓶子，"左航警惕地问，"你打算杀谁？"
叶雨拿起标着"6/7"的瓶子："邱局长，项目负责人。"然后拿起"7/7"，"最后是我自己。十五年了，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还姐姐清白。"
"自首吧，"张极劝道，"这些证据足以重启调查，还叶蓁公道。"
叶雨摇头："太迟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肺癌晚期，医生说我只有几周了。今天就是结局。"
苏新皓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输液贴："你已经..."
"蓖麻毒素，"叶雨平静地说，"半小时内发作。足够我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张泽禹从监控看到邱局长站在门外："他真的来了！"
"我约他来谈'合作项目'，"叶雨微笑，"他贪得无厌，一听说有军方关系就迫不及待..."
"不要这样做，"朱志鑫劝道，"你姐姐是科学家，不是杀人犯。她不会希望你这样。"
叶雨的眼神动摇了一瞬，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你们不懂...这十五年来，我每天都能梦见她哀求的眼睛..."他突然按下手机上的一个键，"温室喷雾系统已经启动，邱局长进来时就会吸入致命剂量。"
苏新皓立即通过无线电通知外面的警员控制邱局长，同时张极冲向叶雨："解药！蓖麻毒素有抗血清！"
"不需要了，"叶雨瘫坐在钢琴前，"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文件夹里...有所有证据...请...还给姐姐清白..."
当救护车赶到时，叶雨已经停止了呼吸，面容平静，手边放着一张叶蓁的照片。邱局长被紧急送往医院，因吸入微量毒素而侥幸生还。
事后调查证实了叶雨的指控。军方项目被紧急叫停，叶蓁的名誉得到平反，当年参与谋杀的几名科学家被起诉。
结案报告会上，局长翻阅着叶蓁的日记："一个天才植物学家，本可以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
"却被贪婪和谎言毁灭，"朱志鑫总结道，"叶雨用十五年谋划复仇，最终选择与姐姐相同的毒药结束生命。"
张泽禹调出叶雨的医疗记录："他在精神病院接受了五年电击治疗...难怪要不惜一切代价复仇。"
"每起案件都在拷问科学伦理的底线，"苏新皓沉声道，"作为执法者，我们不仅要惩治犯罪，还要守护正义不被扭曲。"
左航看着证物室里那些有毒植物标本："知识可以治愈，也可以杀戮..."
"取决于掌握在谁手中，"陈天润轻声道，"这是对所有科研工作者的警示。"
张极将叶雨的尸检报告归档，在死因一栏郑重写下："蓖麻毒素中毒；备注：死者为叶蓁案真相揭露人。"
夜深了，六人站在警局天台，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无数实验室的灯光依然亮着，承载着人类对知识的渴望与对力量的追求。
"结案了？"左航问道。
苏新皓摇头："科学的道路上永远有诱惑与陷阱，我们的守护也不会结束。"
在植物园的角落里，一株"天使号角"悄然绽放，它的花香在夜风中飘散，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执着与代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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