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

"宋亚轩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衣柜时，窗外的蝉鸣声正透过老式纱窗漏进来。八月的重庆像个热气腾腾的蒸笼，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听见楼下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亚轩！下来吃西瓜——'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山城特有的轻快尾音，宋亚轩探出头，看见院子里支着张褪色的塑料方桌。穿红色背心的少年正用菜刀剖开翠皮西瓜，旁边蹲着个叼冰棍的寸头男生，顺手接住飞溅的西瓜籽。

'这是敖子逸，叫他三爷就行。'丁程鑫把最大块的西瓜塞给宋亚轩，'慢点吃，等会儿张真源来带你认路。'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响了一声。穿白色校服的男生推着老式二八自行车进来，车筐里还晃悠着半袋枇杷。宋亚轩注意到他鼻尖沾着亮晶晶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又帮王婆婆搬蜂窝煤了吧？'敖子逸吐出冰棍棒，'张真源你早晚要把整条巷子的杂活包圆了。'

被唤作张真源的男生只是憨笑着抓抓后脑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瓶：'亚轩喝不喝冰镇酸梅汤？小卖部李婶听说来了新邻居特意给的。'

'哎哎哎，我们的呢？'丁程鑫故意把竹椅晃得咯吱响。

'李婶说...'张真源耳朵尖有点发红，'说亚轩长得像她老家的幺弟。'

众人笑闹间，宋亚轩发现自己的瓷碗里不知何时堆满了最甜的瓜心。他刚要开口，敖子逸突然弹起来：'丁儿你切西瓜怎么跟狗啃似的？这能摆摊卖才怪！'

'嫌丑别吃啊。'丁程鑫作势要抢，两个少年绕着石榴树追打起来，惊得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向靛青色的天空。

那天傍晚的蝉鸣里，宋亚轩记住了张真源自行车后座的温度。老式弹簧坐垫硌得他大腿发麻，却能清晰感受到前面那人背脊透过的温热。车轮碾过青石板时，他不得不抓住张真源腰侧的衣料。

'抓紧了，前面是三十八阶。'张真源的声音混在链条转动声里，宋亚轩数着台阶，发现对方每蹬五阶就会轻轻吸口气。等爬到坡顶时，他们的影子已经拖得老长，在粉紫色晚霞里融成一团。

'那是贺儿家的杂货铺。'张真源单脚支地，指着坡下亮起暖黄灯光的店面，'他和你同岁，开学应该分到一个班...'

话音未落，店铺二楼突然推开木窗，探出个顶着卷毛的脑袋：'张真源！你又带新人来白嫖酸梅汤是不是？'

后来宋亚轩总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滚作一团的。只记得贺峻霖翻窗跳下来时打翻了晾着的陈皮，三个少年手忙脚乱收拾时，二楼传来中气十足的吆喝：'小贺崽子！再摔了我的十年陈皮，明天你就去中药铺打零工！'

那个夏天是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的万花筒。五个人挤在敖子逸家的阁楼看盗版碟，老式风扇咯吱咯吱转着，丁程鑫总能把恐怖片讲成搞笑片；贺峻霖偷偷从家里顺出来的麻辣牛肉干，最后总是大半进了张真源的铁胃；宋亚轩发现无论自己剩多少饭菜，转头就能看见张真源极其自然地接过去扒拉干净。

'小张张你属垃圾桶的吗？'某次贺峻霖把自己挑出来的胡萝卜堆到张真源碗里，'那顺便帮我把这个...'

'丁儿的回锅肉要不要？'敖子逸突然插话，筷子悬在半空。丁程鑫瞪他一眼：'你敢给他试试？'

宋亚轩咬着筷子看他们抢作一团，忽然觉得碗边多了块糖醋排骨。转头看见张真源正认真挑着鱼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蝉鸣声突然变得很远，近在咫尺的是瓷勺碰着碗沿的轻响。

开学那天宋亚轩死死抓着张真源的校服下摆。丁程鑫和敖子逸的自行车在前方划出嚣张的弧线，车链子转得像是要冒火星。

'抓紧了？'张真源的声音被晨风吹得散开，宋亚轩盯着他后颈被衣领磨红的皮肤，突然发现对方校服领子翻折着。

手指比意识更快行动。等宋亚轩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捋平了那截衣领，指节擦过温热的皮肤。前面的人明显僵了下，车头跟着晃了晃。

'宋亚轩你谋杀啊！'贺峻霖从后面超车时大喊，'小张张的车技本来就够呛...'

晨光中，宋亚轩看见张真源通红的耳尖。他故意把脸贴在那人汗湿的后背：'小张张——要不要我帮你擦汗呀？'

'坐好！要下坡了！'

风灌满少年们的衬衫，梧桐叶沙沙作响。宋亚轩在失重感中大笑，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混着车铃叮当。他永远不会知道，张真源悄悄捏紧了刹车，让本该飞驰而下的车速变得像一片缓缓飘落的秋叶。

校门口的老槐树下，贺峻霖正往书包里塞还剩半截的油条。看见他们立即挥手，嘴角还沾着辣椒面：'宋亚轩！老班是我表姑同学的邻居，以后我罩你！'

'你先把数学作业罩了吧。'张真源停好车，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蜂蜜水，解辣的。'

宋亚轩刚要伸手，贺峻霖已经抢过去灌了一大口：'见色忘友啊张真源，我喉咙都冒烟三天了...'

晨读铃响起时，宋亚轩被贺峻霖拽着往教室跑。他回头看见张真源站在原地挥手，初秋的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风卷着几片银杏掠过车棚，丁程鑫和敖子逸不知从哪冒出来，三人笑闹着消失在走廊拐角。

那一刻宋亚轩突然希望时光永远停驻。停在贺峻霖手心的温度里，停在张真源永远温着的蜂蜜水中，停在丁程鑫笑出的小虎牙上，停在敖子逸总也扔不准的粉笔头划出的抛物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