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罗机场的玻璃幕墙淌着雨水，张真源推着行李车撞上自动门感应区。贺峻霖举着“欢迎张博士”的硬纸板，板沿被雨水泡软了卷起来，墨迹在“博”字上晕开一团乌云。
“再晚十分钟我就走人。”贺峻霖把伞倾斜过去，自己左肩立刻洇出深灰水痕，“说好三点零七分...”
“航班号CA937，延误两小时四十三分。”张真源从登机牌夹层抽出张便签，“你大三民法期末考的准考证号写错了。”
雨刮器在巴士窗上划出扇形。贺峻霖咬着三明治指点街景：“那栋是国会大厦，比清华礼堂矮三点五米。”面包渣掉在张真源膝盖的《粒子物理》书页上，奶油沾湿夸克结构图。
“公寓暖气片像打击乐器。”贺峻霖踹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半夜热胀冷缩能敲出《欢乐颂》。”行李箱碾过地板陈年污渍，留下两道平行的水痕。
张真源蹲着调试温控器时，贺峻霖正把两人的牙刷插进印着皇家徽章的马克杯。“情侣套装打折。”他晃着杯柄上的价签，“比观测站的烧杯结实。”
阴雨连绵的第三周，张真源的白大褂晾在浴室滴水。贺峻霖裹着毯子敲笔记本：“房东说阁楼漏水索赔适用...”
“先适用毛巾堵漏。”张真源踩着椅子糊防水胶带，石膏碎屑落进贺峻霖的浓汤里。
“民事诉讼法第118条！”贺峻霖舀起沾着石膏的汤勺，“证据保全...”
胶带突然崩开，冷水浇了两人满头。贺峻霖的尖叫惊动楼下钢琴租客，肖邦练习曲里混进英格兰脏话。
“像不像大三那年？”张真源拧着湿发笑，“你往我实验报告泼咖啡...”
“是论证程序瑕疵的物证！”贺峻霖把毛巾砸过去，绒毛粘在他睫毛上。
帝国理工实验室的示波器泛着绿光。张真源用马克笔在观测屏画笑脸，贺峻霖的视频通话请求突然弹出来：“紧急咨询！超市标签写buy1get1free是买一送一还是第二件半价？”
“取决于你数学挂科次数。”张真源把手机架在离心机旁，“购物车里的薯片超标了。”
“这是战略储备粮！”镜头摇晃着扫过膨化食品山，“泰晤士河发洪水怎么办？”
雨夜归途的地铁隧道渗水。贺峻霖把两人书包顶在头上当伞，帆布鞋踩进积水洼：“民法第1254条规定高空坠物...”
“先规定你左转避开水坑。”张真源拽着他撞进便利店，热可可喷在玻璃窗画出光晕。
圣诞橱窗亮灯那晚，贺峻霖在论文堆里埋了三天。张真源用电路板搭成台灯支架，电线缠着褪色的转运珠。
“张三在租赁合同里藏了情书...”贺峻霖突然扯他袖口，“算欺诈吗？”
“算你民法案例库需要更新。”张真源抽走他键盘下的演唱会门票，“严浩翔给的？”
贺峻霖把键盘敲得噼啪响：“某人在苏黎世音乐节摔坏的小提琴，维修费够买三张头等舱。”
暖气片在子夜敲响G大调。张真源用隔音棉裹住金属管时，贺峻霖正往他行李箱塞防雨外套：“苏格兰高地比维也纳冷十七度。”
“数据来源？”
“贺氏气象局权威发布。”他拉链卡住张真源的实验服下摆，“某些人总在降温时忘穿秋裤。”
跨年烟火的碎金落进泰晤士河。贺峻霖举着啤酒罐踩上长椅：“明年今日...”
“你硕士毕业典礼在六月。”张真源擦去他嘴角的泡沫，“导师邮件说答辩顺序抽到第一号。”
河风卷走未尽的语句。贺峻霖突然拽过他手腕画表盘：“现在离明年还有...”秒针跳过零点时，远处大本钟的轰鸣吞没了数字。
潮湿的三月，贺峻霖在图书馆角落发现张真源的草稿纸。粒子轨迹图背面写满演算：【宋亚轩全球巡演城市经纬度与降雨概率关联性研究】。他用红笔在角落批注：【精神损失费索赔参考案例79】
公寓停暖那周，两人挤在沙发裹同条羊毛毯。贺峻霖的脚趾冰得像冷冻鱼，抵在张真源小腿取暖。
“严浩翔说苏黎世湖的天鹅...”
“会抢走游客的三明治。”张真源调高笔记本亮度，“就像你抢走我最后一块姜饼。”
贺峻霖突然用民法典敲他膝盖：“第1046条！自愿原则不适用于食物分配权。”
暮春的雨带着花粉气息。张真源在希斯罗机场托运贴满便利贴的行李箱，贺峻霖把备用钥匙穿进红绳：“房东说下任租客可能是印度人...”
“咖喱味能掩盖实验室的味道。”张真源按下他翘起的衣领，“答辩稿第21页的案例引用错了年份。”
“故意的。”贺峻霖突然咧嘴笑，“不然你怎么会多留半小时？”
电子屏刷新航班状态时，贺峻霖把发热的咖啡杯塞进他掌心。拿铁拉花早已糊成混沌的云图，杯壁残留着两个并排的指纹。
“观测站新项目要封闭实验。”张真源转动杯沿，让两个指纹重合。
“冰箱贴会记得提醒你买牛奶。”贺峻霖退后一步，“这次别买脱脂的。”
安检队伍缓缓移动。张真源回头看见贺峻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那年重庆青石巷的合影——五个湿漉漉的脑袋挤在画框里，水珠正从宋亚轩发梢滴在他锁骨。
雨突然倾盆而下。玻璃幕墙外，贺峻霖的影子在积水里碎成光斑，像那年天文台摔碎的陨石标本。张真源摸到口袋里的硬物：贺峻霖偷塞进去的企鹅冰箱贴，肚皮刻着新日期：【2025.6.7 硕士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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