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这才想起那个区域咖啡师交流赛。自从两周前她和鹭卓达成"真实记录"的默契后，李姐明显减少了干涉，但这次比赛是合同里明确规定的宣传重点。
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像鼓点般急促。温苒小跑进咖啡店后门时，帆布鞋已经湿透，刘海黏在额头上不停滴水。储藏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轻轻推开门——
鹭卓正跪在地上，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他的指尖沾着咖啡粉，在一页写满"手稳方法"的纸上勾画。听到门响，他慌乱合上本子，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量杯，褐色液体瞬间浸透了几页纸。
鹭卓"抱、抱歉！"
鹭卓手忙脚乱地抢救笔记本，温苒却注意到那些被咖啡晕染的页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练习记录："5月3日，手腕力量训练30分钟，失败7次"；"5月4日，调整握姿，失败4次"；每一页底部都用红笔写着"不准抖"。
温苒"比赛的事..."
温苒蹲下来帮他捡散落的纸张，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腕骨。鹭卓像触电般缩回手，后颈瞬间红了一片。
鹭卓"李姐跟你说了？"
他低头擦拭笔记本，声音闷闷的。
鹭卓"下周六...我可能不行。"
温苒捡起一张被浸湿的纸，上面是手绘的拉花步骤分解图，边角已经因为反复翻阅而卷边。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李姐要催她来拍素材——鹭卓根本不想参加比赛。
温苒"因为..."
她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鹭卓"人多的时候..."
鹭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鹭卓"手会不听使唤。"
暴雨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填满了沉默。温苒的目光扫过储藏室——墙上贴着各种咖啡豆产区的海报，架子上整齐排列着标注日期的练习杯，角落里甚至有个简易手腕力量训练器。这个不足五平米的空间，记录着比她想象中更执着的坚持。
温苒“我有个想法。"
温苒突然站起来，雨水从她的发梢甩到鹭卓脸上。
温苒"我们做个特训企划！"
鹭卓茫然地抬头，一滴水正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温苒已经翻开自己的拍摄计划本，飞快地画着分镜。
温苒"《从手抖到拉花大师的三十天》，记录你备赛全过程，观众最爱看这种成长故事..."
她的笔尖突然停住。鹭卓正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近乎透明，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鹭卓"你确定...有人想看这个？"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鹭卓"失败比成功多得多。"
温苒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自己电脑里那个"废片素材"文件夹——四十七个被弃用的视频开头，无数个对着镜头强颜欢笑后崩溃的瞬间。那些从未示人的狼狈，才是她最真实的"成长故事"。
温苒"我想看。"
她听见自己说。
温苒"而且...我可以当你的练习观众。"
鹭卓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慢慢展开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
鹭卓"从最基础的控流开始...你会很无聊的。"
温苒"正好补补课。"
温苒举起相机。
温苒"上次你讲的咖啡豆烘焙度我还没搞懂呢。"
雨声忽然变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透过储藏室的小窗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细线。鹭卓的手指沿着那道光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一袋未开封的咖啡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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