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暮色如墨汁般在索托城上空晕染开来，街边的灯笼次第点亮，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橘色光斑。甘棠一行人刚从东市饰品街转出，便被西市方向潮水般的喧闹声吸引了注意。

"那边怎么回事？"小舞踮起脚尖，蝎子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缀着的银铃发出清脆声响。不等众人回应，她已经拽着唐三的衣袖往人声鼎沸处跑去，像只嗅到花蜜的蝴蝶。

穿过摩肩接踵的人流，四人停在一座古朴的圆形建筑前。青砖垒砌的墙面上爬满常春藤，正门处悬挂的乌木牌匾上，"幻月武场"四个鎏金大字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暗芒。门前立着个戴半脸银面具的侍者，正在向路人分发烫金边的请柬。

"今晚特别赛事！"侍者声音沙哑如磨砂，"蒙面魂师擂台赛，胜者将获'幽月秘境'准入资格！"他手中请柬在风中微微颤动，隐约可见内页绘着一轮被云雾半掩的新月。

小舞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星子。她灵巧地挤到最前面，接过请柬时指尖都在发颤："你们看！参赛者需饮变形药水改变形貌，连魂技都会被'幻形罗盘'伪装..."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据说秘境里藏着月神殿的遗宝呢。"

唐三接过请柬细细端详，眉头渐渐蹙起。羊皮纸边缘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星辰运行的轨迹。"这赛制..."他刚开口，就被小舞拽着胳膊摇晃打断。

"多有意思呀！我们四个正好组队！"小舞的眸子亮晶晶的，倒映着灯笼跃动的火光，"反正都改头换面了，谁还认得出我们？"

甘棠注意到妄月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请柬，羊皮纸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甘棠看见请柬背面印着的奖品图样——一面边缘镌刻月牙纹的银镜，镜面却奇怪地映不出任何倒影。

暮色渐浓时，四人站在武场深处的玄铁门前。门缝里渗出缕缕幽蓝色雾气，带着草药特有的清苦气息。戴着全脸面具的引路人沉默地递来四盏琉璃杯，杯中液体如同将星河碾碎后注入，闪烁着细碎的星芒。

"幻形灵液。"引路人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饮下后三个时辰内，形貌魂技皆会改变。"

甘棠接过琉璃杯，指尖触及杯壁的刹那，腕间的月纹突然灼热了一瞬。她仰头饮下，凉意顺着喉管滑入，随即化作万千细流涌向四肢百骸。镜中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幻——银发渐渐染作栗色，发尾自然卷曲成俏皮的弧度；瓷白的肌肤透出健康的蜜色，还点缀着几粒雀斑；最妙的是那双眼睛，银灰褪去后成了普通的浅褐，却意外地映着几分灵动。

"哇！"变作红发少女的小舞围着甘棠转圈，火红的发梢扫过她鼻尖，"你现在像个森林里跑出来的精灵！"

唐三的伪装最为低调，成了个面容冷峻的黑发青年，唯有背后那柄玄铁长枪透露出几分不凡。而妄月...甘棠余光扫过，看见对方已变成个瘦削的灰发男子，指间缠绕的银丝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光。

"第一场，'赤焰'对阵'银辉'！"

浑厚的宣告声里，擂台四周突然腾起十二盏青铜灯。灯光聚焦处，两支队伍缓步登场。左侧三人皆着焰纹红衣，为首的壮汉戴着獠牙鬼面，裸露的臂膀上青筋如虬龙盘绕；右侧则清一色素白长袍，领队的女子面覆轻纱，行走时袍角翻涌如云海。

铜钟嗡鸣，比赛开始。

赤焰队的鬼面壮汉双拳对撞，竟迸出真实的金红火星。他怒吼一声，拳风裹挟着热浪直扑对手。银辉队的女子却不慌不忙，素手轻扬间，袖中飞瀑般的银针织成天罗地网。每根针尾都缀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好精妙的手法。"唐三低声道，紫极魔瞳紧盯着银针运行的轨迹，"每滴水珠都在改变光线折射..."

小舞正想接话，擂台形势突变。始终未动的第三名银辉队员突然抛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折射的灯光恰好形成刺目光斑。趁赤焰队视线受阻的刹那，漫天银针骤然化作流光，将对手逼至擂台边缘。最后一根针精准地钉在鬼面壮汉的鞋尖前，针尾颤动不休。

"银辉队胜！"

欢呼声如雷动。小舞激动地拽着甘棠往候场区走，却见甘棠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面被收回的铜镜。镜缘处隐约可见的月牙纹路，在灯光下一闪而逝。

"下一场就到我们了！"小舞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侍者引着他们穿过幽暗的走廊。甘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虽然幻形灵液掩盖了月纹，但那处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幽月秘境...幻月镜...这些与月神殿密切相关的物件突然集中出现，就像有人精心布置的蛛网，正等待飞虫自投罗网。

"接下来，'星尘'队对阵'新月'队！"

随着宣告声，十二盏青铜灯同时转向，将擂台照得亮如白昼。甘棠眯起眼睛，看见对面三个披着深蓝斗篷的身影。他们的面具诡异非常——左侧是嘴角咧到耳根的夸张笑脸，右侧是垂泪的哭脸，居中者则是一张空白无面的银板。

"规则重申。"主持人声音突然严肃，"禁用武魂真身，禁伤性命，余者——各显神通！"

铜钟再响，余音震颤着每个人的魂力波动。甘棠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伪装后的万象海棠在掌心苏醒。这场蒙面角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