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铜钟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擂台四周的青铜灯突然暗了下来。十二道幽蓝色的光柱从穹顶落下，将整个武场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甘棠感到掌心的万象海棠微微颤动，伪装后的魂力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流转。

"小心他们的站位。"唐三压低声音提醒。他伪装后的黑发被幽蓝光晕镀上一层冷色，背后的长枪泛起诡异的纹路。

对面三个身影呈三角站立。笑脸面具人双手张开，十指间连着几乎透明的丝线；哭脸面具人垂首而立，肩膀微微耸动；最危险的是那个无面者，静立如雕塑，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舞化作的红发少女率先跃出，腰间双刃划出绯色弧光。"让我试试他们的斤两！"她的声音在变形药水作用下带着金属质感。

笑脸面具人突然抬手，十指间的丝线在光柱中闪烁。小舞的攻势在半空中诡异地扭转，双刃竟朝着自己脖颈划去。观众席爆发出惊呼。

"是傀儡线！"唐三的长枪如黑龙出洞，精准挑断三根丝线。小舞凌空翻转，双刃在擂台划出两道焦痕。

甘棠没有贸然出手。她注意到哭脸面具人的肩膀抖动频率正在加快，而地面上的影子开始不自然地扭曲。（精神系魂技？）她假装踉跄后退，袖中的长鞭"不小心"甩向哭脸面具人脚边。

鞭梢触及地面的刹那，哭脸面具人猛地抬头。甘棠眼前突然浮现无数记忆碎片——诺丁学院的走廊、圣魂村的落日、还有一双满是血的手。幻象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她后背沁出冷汗。（好强的精神干扰...）

"星尘队注意！"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插入，"不得使用直接精神攻击！"

哭脸面具人悻悻后退，但甘棠已经捕捉到关键——每当使用魂技，无面者的面具就会浮现淡淡纹路。她向唐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长枪突然分化出七道虚影，将笑脸面具人逼退三步。

就是现在！甘棠的长鞭如灵蛇出洞，却不是攻向任何对手，而是直击擂台中央的地砖。"砰"的一声闷响，隐藏在地砖下的幻形罗盘被震得偏移了角度。

整个武场的光线骤然扭曲。三个对手的伪装出现了瞬间的破绽——笑脸面具下露出几缕灰发，哭脸面具边缘闪过银丝，而无面者面具上浮现的，赫然是月牙状的纹路！

"果然。"甘棠在心中冷笑。她佯装被魂力反噬跌坐在地，实则将一缕魂力注入腕间。被幻形灵液掩盖的月纹微微发烫，与擂台另一侧的某物产生了微妙共鸣。

小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红发少女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三，每个分身都持双刃从不同角度攻向无面者。"叮叮叮"三声脆响，无面者终于动了。他袖中滑出一柄短杖，杖首镶嵌的宝石正散发着与甘棠腕间如出一辙的月芒。

"那是..."唐三的紫极魔瞳骤然收缩。

短杖与双刃相击的瞬间，整个擂台突然陷入黑暗。等灯光再度亮起时，新月队三人已经退到擂台边缘，无面者做了个认输的手势。

"星尘队胜！"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小舞兴奋地抱住甘棠，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异常僵硬。"怎么了？"红发少女小声问道。

甘棠摇摇头，目光紧盯着无面者离去的背影。那柄短杖...绝不会错，是月神殿十二祭司之一的水月杖。为什么会在索托城出现？又为何在一个蒙面魂师手中？

"请胜者前往内厅。"侍者恭敬地引路，"秘境钥匙需要特殊仪式激活。"

穿过幽暗的走廊时，甘棠注意到墙壁上的壁画正在缓慢变化——原本的星辰图案渐渐扭曲，最终定格为新月抱旧月的奇异景象。走在前面的妄月脚步微顿，灰发下的耳廓动了动。

内厅中央悬浮着一枚水晶钥匙，下方是复杂的魂导法阵。戴着青铜面具的老者示意他们围成一圈："请将一缕魂力注入法阵。"

当四道魂力交汇的刹那，甘棠腕间的月纹突然剧烈灼烧起来。水晶钥匙迸发出刺目银光，光幕中浮现出幽月秘境的景象——被雾气笼罩的湖泊，湖心岛上矗立着残破的琉璃塔，塔尖悬挂的正是那面幻月镜。

"三日后子时，凭此印记可入秘境。"老者在每人手心烙下一个新月纹章。轮到甘棠时，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离开武场时，夜已深沉。长街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甘棠摩挲着手心的纹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转角处，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身影一闪而过。伞面上绘着的月牙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转角处的青石板上突然漫起一层薄雾，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赤足点地，足踝上银铃轻响。她歪着头从伞沿下探出半张脸来——那是张瓷娃娃般精致的小脸，眼睛大得离谱，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妖异的红光，像是将晚霞揉碎了撒进去。

"找到你啦~"她突然蹦到甘棠面前，油纸伞"唰"地收起，露出满头银白短发。发丝间支棱着两只毛茸茸的兔耳，耳尖还挂着小小的银铃铛。随着她歪头的动作，铃铛发出蛊惑人心的脆响。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模样，穿着缀满银铃的红色短褂，腰间系着条绣有月牙纹的宽带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裸露的小腿上布满淡蓝色纹身，细看竟是会流动的星图。

"月牙印记~月牙印记~"她哼着自编的小调，突然伸手去抓甘棠的手腕。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指尖在触及皮肤前却被唐三的长枪拦住。

"哎呀呀，凶巴巴~"少女吐了吐舌头，舌尖居然也带着月牙状的银纹。她像跳格子似的往后蹦了两步，红缎裤脚翻飞间露出脚踝上的镣铐——那分明是半截断裂的魂导器锁链。

小舞好奇地凑近："你是..."

"阿月！我叫阿月！"少女突然原地转了个圈，银铃叮当作响。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把琉璃糖，硬塞进每个人手里，"请你吃星星糖！"轮到甘棠时，她突然凑近深深嗅了嗅，"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像妈妈以前讲的月光草~"

妄月皱眉看着掌心的糖果，那分明是几颗会发光的石子。阿月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上当啦！是月华凝结的幻象哦！"她边笑边拍打膝盖，铃铛声乱作一团。

甘棠注视着少女耳尖抖动的绒毛，那里隐约可见古老的契约印记。（月神殿的守境灵兔？怎么会...）她刚想开口，阿月突然做了个夸张的噤声手势。

"不能说~不能说~"她蹦跳着后退，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坏祭司在偷看呢~"最后几个字已经飘渺如烟。雾气散去时，地上只余几片发光的羽毛，和一枚小小的银铃铛。

那铃铛滚到甘棠脚边，内壁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三天后，我带你看真正的月亮~"

夜风拂过，羽毛化作星尘消散。长街尽头传来若有若无的哼唱声，调子诡谲又天真，像是孩童在唱诵古老的禁忌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