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绿间的铁腕监管和黄濑的“核桃眼投喂”下,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慢悠悠滑过去几天。黑子那小脸儿总算褪了点吓人的死白,透出点活人气儿。右手那“木乃伊套装”也拆成了轻便版纱布,手指头能稍微动动了,就是使不上劲。胸口那股沉甸甸的石头感轻了不少,虽然人还是虚,走两步就喘,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清亮亮的,看着就有精神头了。
这天一大早,绿间真太郎拿着他那宝贝平板,对着上面一溜儿数据研究了半天,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终于宣布:“生命体征稳定,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感染风险低于0.3%。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耶——!!!” 黄濑凉太第一个蹦起来,那嗓门差点把病房顶掀了,完全忘了绿间“保持安静”的禁令。他那双标志性的核桃眼总算消下去不少,但还有点微肿,此刻因为兴奋亮得跟灯泡似的。“小黑子!你听见没!可以回家了!我开车来的!超——级舒服的保姆车!保证一点不颠!”
紫原敦蹲在墙角,正专心致志地剥一颗巨大的棒棒糖(绿间没来得及没收的新品种),闻言也慢吞吞抬起头,紫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含糊地咕哝:“回家……好。小黑仔……吃糖?” 说着就把那沾着他口水的棒棒糖往前递。
绿间一个眼刀飞过去,紫原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委屈地扁扁嘴,自己“咔嚓”咬了一大口。
青峰大辉靠着门框,双手插兜,焦糖色的眼睛扫过黑子,哼了一声:“总算不用闻这消毒水味儿了。哲,感觉能走不?不行我背你。” 话是这么说,眼神里那点藏不住的轻松劲儿骗不了人。
黑子靠在床头,冰蓝色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嗯,感觉好多了。谢谢大家。”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医院再好,也总归是医院。
绿间效率奇高,刷刷刷开好单子,指挥黄濑去办手续,勒令紫原去把车开到楼下等着,让青峰去护士站拿最后的药。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他和黑子。
绿间走到床边,动作依旧专业利落,帮黑子把最后几件换洗衣服收拾进一个小包里。他推了推眼镜,看着黑子,语气难得没那么冷硬:“出院后注意事项,电子版已经发你邮箱。重点:伤口保持干燥清洁,按时换药;饮食清淡营养,严禁生冷油腻和刺激性食物;绝对静养两周,避免剧烈活动和情绪波动;复诊时间已预约,准时到。”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心理评估建议,也包含在内。酌情考虑。”
黑子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绿间君。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看向绿间,带着点真诚的暖意,“你其实……很温柔。”
绿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飞快地移开,耳根似乎有点可疑的泛红。他干咳一声,语气重新恢复冰碴子:“……职责所在。不要误会。” 说完,拎起小包,转身就走,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黑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又上扬了一点。
***
楼下,黄濑那辆闪瞎眼的豪华保姆车果然停在那儿。紫原像个巨型保镖杵在车边,手里还捏着半根棒棒糖。青峰拎着药袋子,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黄濑快点。
黑子被绿间和黄濑一左一右小心地扶着,慢慢走出住院楼大门。初夏的阳光暖烘烘地洒在身上,带着自由的味道,舒服得他眯起了眼。太久没见这么亮的阳光了,空气里都是树叶和青草的清新气儿,冲散了最后一丝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小黑子小心台阶!” 黄濑紧张兮兮地提醒,恨不得自己变成人肉台阶。
“啰嗦。”青峰嘴上嫌弃,手却稳稳地托着黑子另一边胳膊肘。
就在他们走到车边,黄濑拉开车门,紫原准备弯腰把黑子抱上去(被绿间一个眼神制止)的时候——
“嗡——!!!”
一阵极其狂暴、带着明显失控意味的引擎轰鸣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地从医院侧面的小路上炸响!速度快得惊人!
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闪电,完全无视了路口的减速标志和行人通道,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确切地说,是朝着正背对着马路、被众人簇拥着、毫无防备的黑子哲也——直直地冲撞过来!
机车手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那车身剧烈摇晃、路线歪斜的架势,明显是失控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黑子只来得及听见那恐怖的引擎声迫近,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劲风!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为虚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哲——!!!” 青峰的怒吼带着撕裂般的惊恐!
“小黑子——!!!” 黄濑的尖叫瞬间变调!
紫原敦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怒吼着就要扑过去用身体挡!
绿间真太郎脸色剧变,试图把黑子往旁边拽,但事发太突然!
所有人都慢了半拍!
眼看那失控的钢铁猛兽就要将那个单薄的身影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得只剩下残影的赤红色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从旁边绿化带的阴影里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悍然冲出!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自身也要阻挡的疯狂气势!
是赤司征十郎!
他不知在那里守了多久!此刻,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个即将被撞飞的身影!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空白的、不顾一切的狠绝!
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拦那辆失控的机车!那根本来不及!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推开黑子!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闷响!
赤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了黑子的侧背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黑子撞得向前踉跄扑出,险之又险地脱离了机车前轮的轨迹范围!
而赤司自己,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和机车的惯性,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辆失控的机车狠狠刮到!整个人被带得飞了出去!
“哐当——!!!” 赤司的身体重重砸在几米开外坚硬的水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那辆失控的机车也终于失去平衡,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滑出去老远,撞在路边的花坛上,熄火了。
世界,死寂了一秒。
“赤司——!!!” 青峰第一个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吼道,拔腿就要冲过去。
“小赤司!!!” 黄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紫原敦庞大的身躯已经冲到了赤司旁边,巨大的手掌想碰又不敢碰。
绿间真太郎脸色铁青,第一时间扶住了被撞得头晕眼花、差点摔倒的黑子,迅速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新伤。
黑子只觉得侧背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越过绿间的肩膀,看向那个倒在几米外、一动不动的赤红色身影。
赤司征十郎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侧躺在地上,昂贵的黑色外套被粗糙的地面磨破,露出底下染血的衬衫。他的一条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额角擦破了一大片,鲜血正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流进他紧闭的眼睫下。那头赤红的短发凌乱地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破碎不堪。
黑子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比刚才直面死亡更甚!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赤司君……为了推开他……像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
“让开!” 绿间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一把推开挡在赤司面前的紫原,迅速蹲下,专业的手指飞快地检查赤司的颈动脉、瞳孔、呼吸,又小心地触碰他明显骨折变形的手臂和可能受伤的肋骨区域。
“怎么样?!” 青峰冲过来,焦糖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多处擦伤,额头伤口需要缝合。左臂尺桡骨疑似骨折。肋骨……需要进一步检查排除骨折或内出血。” 绿间语速飞快,声音冷得掉冰渣,但动作却异常迅速。他一边从随身的急救包里(他居然一直带着!)拿出消毒纱布按压住赤司额头上最深的伤口止血,一边头也不抬地命令:“黄濑!立刻去急诊叫担架!说明情况,优先处理!青峰!紫原!小心点,帮我把他放平!注意他的手臂和颈部!”
黄濑吓得脸色惨白,但听到命令,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急诊楼。
青峰和紫原立刻照做,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谨慎。紫原那双紫色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一种巨大的困惑,他小心地托着赤司的身体,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琉璃。
黑子被绿间暂时安置在旁边的长椅上。他呆呆地看着那边混乱而高效的急救场面,看着赤司那张被血污和灰尘覆盖、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扭曲的手臂和绿间按压下不断渗血的额头……
“我很痛……”
几天前,自己虚弱地说出这三个字时,赤司那瞬间崩塌的眼神和砸在地上的冰泪,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的记忆里。
而现在……他躺在那儿,流着血,可能断了好几根骨头……
冰蓝色的眼眸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攥紧了黑子的心脏!比刚才被撞到侧背还要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笨蛋……那个不要命的笨蛋!
担架很快来了,医护人员在绿间简练精准的说明下,迅速而专业地将昏迷的赤司抬上担架,飞快地推向急诊室。
绿间跟着担架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向还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黑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黑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黑子像是被惊醒,猛地回过神。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声音有点发飘:“我……我没事。绿间君,赤司君他……”
“他的情况需要紧急处理。你,” 绿间的目光扫过他惊魂未定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也需要观察。暂时不能出院了。跟我去急诊留观区。”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黑子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真的没事,想立刻知道赤司的情况,但在绿间那冰冷的注视下,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在黄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跟在绿间后面,重新走向那扇刚离开不久的医院大门。
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急诊留观区的一个小隔间里。
黑子靠坐在床上,手上挂着补充葡萄糖和电解质的水。他身上的擦伤已经被护士处理过了,不严重。绿间在那边跟进赤司的检查和急救。
黄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小小的隔间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会这样……那个机车手疯了吗?!小赤司他……他会不会有事啊……他的手……他的头……” 说着说着,核桃眼又有复发的趋势。
青峰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焦糖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拳头捏得死紧。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赤司那不要命冲出来的画面反复回放。妈的!那混蛋是傻逼吗?!那种速度冲出来救人,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不是他……
紫原敦蹲在角落,巨大的身体缩成一团,手里捏着一块被捏得变形的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紫色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地面,里面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小赤司……坏掉了?为了小黑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
终于,隔间的门被推开。绿间真太郎走了进来,白大褂上沾着点新鲜的血迹,脸色依旧冰冷,但眉宇间似乎松了一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样?!” 青峰第一个冲口而出。
“小绿间!小赤司他……” 黄濑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黑子猛地坐直了身体,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绿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绿间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黑子脸上,语气平稳地汇报:“额部头皮撕裂伤,缝了七针,轻度脑震荡。左前臂尺桡骨中段闭合性骨折,已经复位固定。左侧第三、第四肋骨骨裂,伴有局部软组织挫伤和少量胸腔积液,需要静养观察,暂无生命危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全身多处擦伤,失血不算太多。人已经醒了,在隔壁病房,麻药还没完全过,有点迷糊。”
呼——!
隔间里,几道明显松口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黄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青峰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骂了一句:“妈的……算他命大!” 但语气里的那点庆幸藏不住。
紫原敦也默默地把那块变形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用力嚼着,仿佛这样能压惊。
黑子只觉得浑身一软,那股支撑着他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重重地靠回枕头上。冰蓝色的眼眸闭了闭,再睁开时,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后怕、震惊、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理清的钝痛。
没事了……他没事了……
“他……” 黑子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他……能去看他吗?”
绿间看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他现在需要安静。而且麻药效果下,意识不清。等他稳定些再说。” 他看了看黑子苍白的脸色,“你留观两小时,没问题就可以离开。药按时吃,静养。”
绿间交代完,又转身出去了,显然是去盯着赤司那边。
隔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
黄濑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计划要给小赤司也带什么补品,青峰皱着眉头让他闭嘴,紫原则开始思考哪种零食适合骨折病人(被绿间听见肯定完蛋)。
黑子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个不要命的笨蛋……
——
两小时后,黑子被确认无碍。黄濑和青峰坚持要送他回家静养。紫原则被绿间一个电话叫去“帮忙”看着赤司(其实是怕他偷吃赤司的药)。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熟悉的公寓,黑子躺在自己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本该感到安心。可闭上眼,就是那失控的机车轰鸣,是赤司如同燃烧流星般冲出来的身影,是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手臂扭曲的样子……
心口那处被攥紧的疼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傍晚时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绿间发来的信息。
绿间:赤司已转入VIP病房(单人)。生命体征稳定。麻药已过,意识清醒,但情绪……异常沉默。骨折处疼痛剧烈。拒绝使用过量镇痛剂(理由:影响判断)。
后面还附上了病房号。
黑子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
冰蓝色的眼眸里,挣扎、犹豫、担忧……最后都化为一种无声的叹息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他慢慢坐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还裹着纱布的右手,用左手拿起手机,给黄濑发了条信息:
黑子:黄濑君,能帮我买点东西送到XX医院VIP病房XXX号吗?清单如下……
——
晚上八点多。医院VIP病房区静悄悄的。
赤司征十郎半靠在病床上,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遮住了半边眉眼,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左手臂被白色的石膏和绷带固定着,吊在胸前,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肋骨处的闷痛,让他英挺的眉头紧紧蹙起。
异色瞳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锐利,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死寂的空茫。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沌。机车失控的画面,哲也惊愕回头的侧脸,身体撞击的剧痛,骨头断裂的脆响……还有,最后意识模糊前,看到哲也被绿间护住、安然无恙的瞬间……
值得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刻,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推开他”这一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一切理智和计算。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赤司没有反应,依旧望着天花板。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冰蓝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带着点迟疑和谨慎。
赤司的异色瞳猛地一颤!瞬间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黑子哲也?!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右手还裹着纱布,左手拎着一个……看起来有点沉的保温袋。
他怎么会来?!
赤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滞了。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却牵扯到肋骨的伤,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赤司君!别动!” 黑子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也顾不上迟疑了,快步走了进来,把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两人四目相对。
赤司看着黑子,那张小脸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带着明显的担忧。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抗拒,只有一种……复杂的、让他心口发烫的情绪。
黑子看着赤司,看着他额头的纱布,看着他吊着的手臂,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底深重的疲惫……还有那异色瞳深处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痛苦,有茫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几天前那个高高在上、逼得他自伤的赤司君,和眼前这个为了救他差点把自己撞碎、此刻脆弱地躺在病床上的赤司君……两个身影在脑海中激烈地碰撞。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化作了心口那一阵阵无法忽视的钝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
“绿间君说你醒了。” 黑子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带着点不自在。他指了指保温袋,“我让黄濑君帮忙买了点……粥。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赤司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是死死地看着黑子,异色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碎裂,然后又缓慢地、艰难地重新凝聚。
他看到了哲也眼中的担忧。没有恨意,没有恐惧,只有担忧。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像一道灼热的暖流,狠狠冲撞着他冰封的心防!
“……谢谢。” 许久,一声极其沙哑干涩的声音,才从赤司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黑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开保温袋,拿出里面还温热的粥碗和小勺。他看了一眼赤司吊着的左手和缠着纱布的右手(他自己的右手也裹着纱布),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自己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拿起小勺,舀起一点温热的、熬得软烂的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