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运会前一周，永昌中学的操场变成了大型人类返祖现场。

张浩然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在跑道上发出猿猴般的吼叫，美其名曰"激活原始运动基因"；林均偷偷在沙坑里埋了五斤铁砂，被体育老师发现后罚扫一周厕所；贺余舟更离谱——他不知从哪搞来一套红色紧身运动服，后背用荧光粉写着"闪电の王子"，每天放学后像团燃烧的火焰在跑道上窜来窜去。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提升速度？"许言蹲在跑道边记录数据，笔尖在风速测算表上点了点，"根据空气动力学，这种布料只会增加阻力。"

贺余舟一个急刹车停在他面前，汗珠顺着下颌线滴到许言的本子上："这叫信仰加成！"他扯了扯胸前夸张的闪电标志，"我表哥说当年博尔特就是穿红色夺冠的！"

"博尔特穿的是彪马，不是淘宝39包邮的奥特曼同款。"许言合上本子，"而且你报的是3000米，不是光之巨人选拔赛。"

贺余舟正要反驳，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请高二（7）班贺余舟同学立刻到主席台！重复，请奥特曼……不是，请贺余舟同学……"广播里传来憋笑的声音，"到主席台领取你的违纪通知单！"

严筱玥从主席台方向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粉红色罚单："贺！余！舟！谁允许你私自改校服的？！"

"这怎么能算校服！"贺余舟边后退边解扣子，"这是我的战袍！战袍懂吗？"

"那你解释解释，"严筱玥一把揪住他衣领，"为什么战袍背面用夜光涂料写着『许言快看我』？"

许言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贺余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我那是……"他突然指向天空，"快看！UFO！"

趁严筱玥抬头的瞬间，他抓起书包就跑，红色紧身衣在夕阳下像颗滑稽的流星。严筱玥正要追，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腕。

"别管那个白痴了。"毕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指尖夹着张医疗单，"女子4×100接力，你跑最后一棒。"

严筱玥愣住："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帮你报的。"毕欣把单子塞进她手里，"反对无效，班长大人。"

许言捡起笔，发现笔帽上粘了张便签——是贺余舟逃跑前偷偷贴的，上面画着个歪歪扭瘦的奖杯，旁边写着：「赢了奖牌归你(^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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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当天，整个永昌中学弥漫着诡异的狂热气氛。

张浩然在额头绑了"必胜"抹额，结果油性笔掉色，把脸染成了阿凡达；林均的无人机在开幕式上撞到横幅，引发了一场人工降雨（条幅上"永昌"的"永"字砸进了跳远沙坑）；最绝的是贺余舟——他最终还是没能穿上那套红色战袍，取而代之的是正常运动服，但他在背后用胶带粘了张A4纸，上面打印着许言的一寸证件照。

"立刻撕掉。"许言拿着剪刀堵在检录处。

贺余舟护着后背满场乱窜："这是精神支柱！你忍心看我孤军奋战吗？"

"忍心。"

"许言你好冷酷！"贺余舟一个急转弯躲到严筱玥身后，"严班长救我！"

严筱玥今天扎了高马尾，运动短裤下是线条流畅的小腿。她正要开口，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毕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指正轻轻划过她后颈。

"别动。"毕欣的声音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号码牌别歪了。"

严筱玥瞬间僵成木偶，耳尖红得能滴血。许言趁机抓住贺余舟，剪刀寒光一闪——

"咔嚓。"

A4纸应声落地，但照片早就被贺余舟转移到了胸前的号码布下面。他冲许言眨眨眼："兵不厌诈，许老师。"

广播响起："男子3000米决赛请到跑道集合。"

贺余舟突然抓住许言的手腕，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保管好。"

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边缘刻着小小的蛇形花纹。

"幸运物？"许言皱眉。

"命根子。"贺余舟咧嘴一笑，转身跑向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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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令枪响的瞬间，整个高二（7）班炸开了锅。

张浩然不知从哪搞来个大鼓，每敲一下都伴随着破音的"贺哥牛逼"；林均的无人机终于正常工作，在天空中拉出"舟神冲鸭"的烟迹；严筱玥表面维持着班长威严，手里却死死攥着毕欣给的薄荷糖。

许言站在终点线旁的树荫下，硬币在指间翻转。

贺余舟始终保持在第二梯队，跑步姿势像头慵懒的豹子。直到最后一圈铃响，他突然加速，瞬间超越前方的体育特长生。观众席爆发出尖叫，但许言注意到他的右腿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最后200米，贺余舟和第一名几乎齐平。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柄出鞘的剑。

许言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

冲刺时刻，贺余舟突然扭头看向许言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嚣张的弧度。下一秒，他胸口撞线，红色终点带缠上他的肩膀。

全场沸腾。

当颁奖音乐响起时，贺余舟却不见了踪影。许言绕到器材室后面，发现他正龇牙咧嘴地往膝盖上喷云南白药。

"抽筋了？"许言蹲下来查看。

贺余舟疼得"嘶"了一声："最后半圈开始的。"他忽然抓住许言的手按在自己小腿上，"帮我揉揉？"

掌下的肌肉紧绷滚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许言刚要抽手，贺余舟突然把金牌挂到他脖子上："喏，说话算话。"

金属牌还带着体温和汗水的咸涩，许言低头看了看："为什么？"

"因为你站在终点啊。"贺余舟说得理所当然，"我每次快撑不住的时候，就看一眼你在的方向。"

许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硬币边缘："……幼稚。"

"许言。"贺余舟突然凑近，"你耳朵红了。"

"热的。"

"那为什么我靠近就更红？"

许言直接把整瓶云南白药倒在他腿上。贺余舟的惨叫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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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接力赛比所有人预想的都惨烈。

严筱玥接棒时已经落后半圈，但她的冲刺速度快得惊人。就在即将超越时，隔壁班的选手突然伸脚——

"砰！"

严筱玥重重摔在跑道上，膝盖擦出一片血红。观众席哗然，裁判吹响暂停哨。

毕欣是第一个冲进赛道的。她跪在严筱玥身边，动作粗暴地掀开伤口上的砂砾："能站起来吗？"

"废话。"严筱玥试图撑起身体，却疼得脸色发白。

毕欣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惊掉一片下巴。严筱玥疯狂挣扎："放我下来！比赛还没——"

"弃权。"毕欣的声音冷得像冰，"医疗室。"

贺余舟吹了声口哨："公主抱啊！"

许言注意到毕欣抱人的姿势很特别——右手稳稳托住膝窝，左手却虚虚护在严筱玥后脑勺附近，像是防止她突然仰头撞到门框。这个细节太过自然，仿佛练习过无数遍。

医疗室里，校医刚好不在。毕欣翻出碘伏和纱布，动作娴熟得不像高中生。

"你经常处理伤口？"严筱玥龇牙咧嘴地问。

毕欣撕开包装袋："我妹妹是舞蹈生。"她突然用镊子夹起一团酒精棉，"忍着点。"

严筱玥还没反应过来，酒精已经怼上了伤口。她痛得一把抓住毕欣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毕欣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低头包扎。

"好了。"她最后贴上医用胶带，上面居然印着"笨蛋专用"的花体字。

严筱玥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突然抓起枕头砸过去："毕欣你去死！"

毕欣轻松接住枕头，嘴角微微上扬："能骂人说明不疼了。"她转身收拾药品，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下次被欺负，记得喊我名字。"

门外的贺余舟戳戳许言："她俩是不是在演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许言默默收回偷拍的手机："素材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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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幕式上，校长宣布天文社正式成立时，贺余舟正在偷喝严筱玥的功能饮料。

"咳咳咳……"他被呛得满脸通红，"这什么鬼味道！"

"肌酸增强型。"严筱玥夺回瓶子，"活该。"

许言低头翻看新发的社团申请表，突然接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后门快递柜，密码1216」

"谁发的？"贺余舟凑过来看。

许言摇头，起身往后门走。贺余舟像条大型犬似的跟在后面："万一是炸弹呢？万一是尸体呢？万一……"

快递柜里静静躺着一个长条包裹。许言输入密码，包裹"啪"地弹开——

是架专业级天文望远镜的目镜，镜筒上刻着小小的蛇与星辰图案。

贺余舟吹了声口哨："酷！谁送的？"

许言翻遍包裹也没找到署名，却在镜头盖内侧摸到一张便签：「三个月后见」

字迹工整得像是打印出来的，但最后一笔有个不易察觉的颤抖。

"奇怪。"贺余舟摆弄着目镜，"今天不是你生日吧？"

许言摇头，突然发现贺余舟胸前的号码布下面，自己的证件照不见了。

"照片呢？"

贺余舟拍拍胸口："放心，在这里好好保管着呢。"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望远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细小的光斑，像坠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