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7

碎玉轩的窗棂上，晨光初透。温郁披着一件素色绣花薄衫，正坐在妆台前任青禾为她梳头。镜中映出她眉眼如画的容颜，却掩不住那一丝隐于眉宇间的沉思。

“娘娘昨夜睡得不好？”青禾轻声问道，手中动作放得更柔了些。

温郁微微一笑：“无妨，只是想着今夜家宴上的事。”

“沈贵人已经派人送来舞衣了，说是特意请了宫中最巧的绣娘缝制的。”青禾一边将发尾轻轻挽起，一边道，“那舞衣是用云锦织成，缀以银线，灯光下必是流光溢彩。”

温郁点头，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微蹙的眉头。自那日与沈眉庄一席长谈后，她便知在这宫中立足，单靠宠幸远远不够。才情、手段、人心，皆需一一拿捏。而这一次的御前献艺，正是她真正踏入深宫舞台的关键一步。

午后，碎玉轩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眉庄身着浅杏色广袖襦裙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两名捧着琴与舞衣的侍女。她笑意温婉，却掩不住眼中的一分关切。

“你准备得如何？”她轻声道。

温郁迎上前去，接过她递来的舞衣，指尖拂过柔软的布料，低声道：“多谢你费心。”

“你我既是同进宫之人，又何必言谢？”沈眉庄看着她，语气温和，“只是今晚，你要格外小心。华妃不会坐视你再进一步。”

温郁颔首，心中已有数。她早听闻华妃近来频频召见曹琴默，二人私交甚密，恐有动作。然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夜幕降临，御花园内灯火通明。皇帝设家宴于清凉殿，诸嫔妃皆盛装出席，笑语盈盈，暗流涌动。

温郁步入殿中时，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的是沈眉庄所赠的银线云锦舞衣，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软纱腰带，步伐轻盈，宛如月下仙子。

皇帝端坐主位，见她进来，唇角微扬，抬手示意她入座。温郁欠身行礼，落座于偏席，目光掠过不远处高座的华妃。果然，对方神色冷淡，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酒过三巡，皇帝兴致颇高，命众妃献艺助兴。轮到温郁时，殿中一时静了几分。她起身，款步至殿中央，向皇帝盈盈一拜，声音清婉：

“臣妾愿献《惊鸿舞》，望陛下不弃。”

皇帝含笑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鼓乐响起，温郁缓缓展开双臂，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随之旋起。她的舞姿轻盈如风，仿佛一片花瓣随风飘摇，又似一只白鹤凌空展翅。每一个转身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停顿都引人遐想。

殿中众人屏息凝神，连平日里最爱说笑的安陵容也收起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那抹翩若惊鸿的身影。

忽然，一名宫女不小心打翻了托盘，瓷器落地之声突兀响起，扰乱了节奏。温郁却未受丝毫影响，依旧沉浸在舞步之中，仿佛未曾听见那声杂音。

她借势一个回旋，衣袂翻飞间，竟将这小小的失误化作惊艳之笔，引来满堂喝彩。

待最后一曲终了，温郁缓缓跪地，垂首道：“臣妾献丑，还请陛下指正。”

皇帝站起身来，亲自走下台阶，扶起她：“好一个惊鸿舞！朕许久未见如此灵动的舞姿了。”

他随即命太监取来一幅珍藏已久的字画，亲手赐予温郁：“此乃先帝所藏，今日赏你，以表朕心。”

温郁低头谢恩，眼角余光瞥见华妃的脸色已冷得几乎要结霜。她心中微动，知道这场胜利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端。

宴会散后，温郁回到碎玉轩，尚未换下舞衣，便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禾匆匆进来，脸色有些慌张。

“娘娘，方才奴婢听到消息，华妃今夜召见了曹琴默，两人密谈良久。”

温郁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平静：“看来，她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青禾担忧地望着她：“娘娘可有应对之策？”

温郁轻轻一笑，目光透过窗棂投向远处的宫墙：“越是急于动手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绽。”

她站起身，走到镜前，伸手抚过那件沾染了汗水的舞衣，低声呢喃：“这一局，才刚开始。”

殿外风起，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碎玉轩的灯火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