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执笔悬空,迟迟未落。窗外的海棠花瓣落在信纸上,她轻轻拂去,目光沉静如水。
青禾悄然退下,屋内只剩风声穿帘而过。温郁缓缓提笔,在纸上落下一行字:“臣妾恳请陛下垂怜,容臣妾亲呈一事。”
她将纸折好,封入信封,唤来贴身宫女:“送去御前。”
那宫女领命而去,温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
皇帝这几日忙于朝政,少有闲暇入后宫。但温郁知道,今日是大朝之后的第一日休沐,他定会召几位宠妃侍寝。而她,早已安排妥当。
午后,碎玉轩外传来脚步声,青禾低声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温郁起身迎出,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
皇帝抬手扶她起身,眉眼柔和:“你这几日可安好?朕听闻你夜寐不佳,特地从御药房取了些安神香。”
温郁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痕迹:“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臣妾近日确实心绪不宁。”
皇帝蹙眉:“可是宫中有人欺你新晋嫔位?”
温郁摇头,轻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看着她,眸色渐深:“你说便是。”
温郁低头片刻,忽而抬头,语气认真:“陛下可还记得安贵人送来的那个香囊?”
皇帝微微一怔:“那个香囊?”
温郁点头,从案角取出那香囊,递到皇帝面前:“陛下若不信,不妨让太医再查验一次。”
皇帝接过香囊,眉头越皱越紧。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查验过后脸色骤变,跪地奏道:“回陛下,此香囊中夹杂了‘断魂藤’,长期使用,恐有损龙体。”
皇帝怒极反笑:“安陵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温郁低声道:“臣妾不敢妄加揣测,只是一切皆有迹可循。安贵人频繁出入延禧宫,且每次归来后言行皆有异样。陛下若不信,可派人查证。”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冷声道:“传安陵容!”
温郁静静站在一旁,神色不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安陵容被带入碎玉轩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她望向温郁,眼中满是惊惧与不甘。
“陛下——”她刚开口,皇帝便冷冷打断:“你还敢来见朕?”
安陵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陛下明鉴,奴婢……奴婢并不知情!”
“不知情?”皇帝冷笑,“那香囊是你亲手所制,难道还有他人替你动手?”
安陵容浑身一颤,额头触地:“奴婢……奴婢被人蒙骗,一时糊涂……”
温郁上前一步,语气温柔却锋利:“安贵人,你若真不知情,又怎会频频往皇后宫中跑?”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皇帝目光一凛:“你和皇后,到底有何关联?”
安陵容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皇帝站起身,声音森然:“来人,将安陵容押入慎刑司,严加审讯!”
侍卫应声而上,将安陵容拖走。她挣扎着回头,看向温郁,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呜咽。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风吹帘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皇帝转身看向温郁,神情复杂:“你早知此事?”
温郁低头:“臣妾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只是察觉事有蹊跷,才斗胆请陛下明察。”
皇帝凝视她许久,忽然叹息:“你比从前更沉稳了。”
温郁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陛下谬赞,臣妾不过是谨记入宫之初的教诲,凡事多思、多问、多察。”
皇帝伸手抚上她的发髻,语气缓和下来:“你做得很好。只是……皇后那边,你怎么看?”
温郁神色不变:“皇后母仪天下,臣妾不敢妄议。但若陛下愿意细查,必能明辨是非。”
皇帝颔首,眼神却已有了几分动摇。
几日后,皇帝以“失察之责”训斥皇后,并命其闭门思过三日。虽未直接惩治,但此举已令后宫众人侧目。
温郁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她清楚,这只是开始。
某日午后,她在御花园偶遇敬妃,两人并肩赏花,谈笑间,敬妃忽然道:“淑嫔妹妹如今真是春风得意,连皇后都忌惮三分。”
温郁笑了笑:“姐姐说笑了,臣妾不过是个新人,哪敢妄言忌惮二字。”
敬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这人啊,最是谦逊。只是宫中风雨不断,妹妹可要小心些。”
温郁点头:“多谢姐姐提醒。”
待敬妃离去,温郁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宫墙,若有所思。
青禾低声问:“娘娘可是觉得敬妃话中有话?”
温郁轻叹:“她是在提醒我,皇后不会善罢甘休。”
青禾蹙眉:“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温郁目光微敛,语气平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后若想动我,我也不是任人拿捏之人。”
她转身回到碎玉轩,唤来一名心腹宫女,低声吩咐几句。那宫女点头,迅速离去。
夜色渐深,碎玉轩内烛火摇曳,映得窗纸上的花影斑驳陆离。温郁坐在案前,翻阅着一本诗集,指尖轻轻划过纸页,思绪却飘向远方。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动防守。
窗外,风起,一片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叩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