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檐角铜铃轻响。温郁望着手中那枚梅花香囊,指尖摩挲着细密的针脚,眉心微微蹙起。敬妃素来谨慎,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香囊?她轻轻嗅了嗅,香气清冽如梅雪初融,却与安陵容所赠的那一枚极为相似。
青禾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敬妃此举……”
“无妨。”温郁将香囊放入锦盒中,淡淡道,“她若真有异心,不会送得如此明显。”
青禾点头退下,温郁却并未就此放下。她知道,宫中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可能是刀锋,稍有不慎便会被割伤。而如今,沈贵人有孕,更是让这后宫暗流汹涌。
翌日清晨,碎玉轩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浣碧匆匆进来禀报:“娘娘,齐妃在御花园设宴,特意邀您前去赏花。”
温郁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齐妃向来不喜她得宠,近日更因皇帝对她的倚重而愈发不满。此时设宴,恐怕并非真心邀请。
“备轿。”她淡声道。
御花园中,春光正好,百花争艳。齐妃身着杏色绣花长裙,端坐在亭中,见温郁到来,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妹妹今日可真是来得巧,这园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正该一同赏玩。”齐妃语气轻快,却带着几分讥讽。
温郁微微一笑,福身行礼:“多谢姐姐盛情款待,能与姐姐共赏春景,实乃小妹之幸。”
齐妃冷哼一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落在温郁身上,意味深长地道:“听说皇上近来常召你议事,连朝政之事也让你插手,真是好手段。”
周围几位嫔妃闻言,纷纷侧目,脸上神色各异。
温郁依旧神色自若,轻声道:“姐姐言重了,臣妾不过是略通文墨,偶被皇上问及几句,谈不上插手朝政。”
齐妃冷笑:“哦?那你倒是说说,皇上为何偏偏问你?难道是因为你出身名门,才学出众?”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
温郁垂眸,似是思索片刻,随即抬起眼,语气温和:“姐姐说得极是,臣妾确实出身尚可,但比起姐姐来,却远远不及。”
齐妃一怔,未料她竟主动示弱。
温郁继续道:“姐姐育有三阿哥,为皇室开枝散叶,功劳之大,无人可比。皇上每每提及三阿哥,言语间皆是欣慰。臣妾虽得些许恩宠,却远不及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齐妃脸色微变,原本想借机羞辱温郁,却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心中恼怒,却无法反驳。
一旁的祺嫔见状,轻笑道:“温贵人果然伶俐,说话滴水不漏,难怪皇上宠爱有加。”
温郁转头望她,微笑道:“祺嫔娘娘谬赞了,臣妾不过是个愚钝之人,只知谨守本分,不敢妄言妄行。”
祺嫔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
齐妃强压怒火,端起茶盏道:“既然妹妹如此谦逊,那本宫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宫中规矩森严,有些事,还是得按规矩来才是。”
温郁点头:“姐姐所言极是,臣妾铭记于心。”
宴会草草结束,众人各自散去。齐妃回到宫中,脸色阴沉,握紧手中的帕子,咬牙道:“温郁,你得意不了多久!”
晚间,齐妃遣心腹太监前往祺嫔宫中,密令其速来相见。
不多时,祺嫔悄然入内,低声问道:“姐姐唤我何事?”
齐妃冷冷道:“你还记得沈贵人那件事吗?”
祺嫔点头:“自然记得。”
“温郁护她护得紧,咱们几次试探都没成功。”齐妃咬牙道,“但她终究不是铁打的,总有疏忽的时候。”
祺嫔迟疑道:“可她如今圣眷正隆,若贸然动手,怕惹皇上不悦。”
齐妃冷笑道:“你以为她能一直得宠?她越是风光,越容易招忌。只要我们做得巧妙些,让皇上觉得她逾越本分,便是她失宠之时。”
祺嫔眼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即低声问道:“姐姐打算怎么做?”
齐妃靠近她耳边,低语几句,祺嫔听罢,面色微变,却最终点了点头。
数日后,御花园中再次热闹起来。此次是皇后主持的赏花宴,各宫嫔妃皆到场。温郁身着月白交领长裙,步履从容,神情淡然。
她刚步入园中,便见齐妃与祺嫔并肩而立,正低声交谈。二人见她到来,皆露出笑意,却掩不住眼中的敌意。
温郁不动声色地落座,静静听着众人的闲谈。席间觥筹交错,笑声连连,却难掩暗潮汹涌。
酒过三巡,齐妃忽然举杯,笑盈盈地道:“温贵人近来风头正劲,连皇上都对你另眼相看,不如趁此良辰美景,为我们吟诗一首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温郁微微一笑,起身执杯,缓缓吟道:
“风拂柳丝绿,花开满园春。
燕舞莺啼处,谁怜旧梦人。”
诗句婉转柔美,令人回味无穷。众人纷纷称赞,唯有齐妃唇角微抿,笑意浅淡。
祺嫔趁机接话:“温贵人果真才情出众,不知是否愿意为皇上作一幅画,献给皇上呢?”
温郁抬眸,看着她,轻轻一笑:“祺嫔娘娘抬爱了,臣妾虽略通丹青,却恐难以胜任。”
祺嫔不依不饶:“温贵人何必自谦?若是能得皇上喜爱,岂非更好?”
温郁沉默片刻,终是点头:“既是娘娘厚爱,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此事传入皇帝耳中,他果然颇感兴趣,命温郁尽快完成。
然而,温郁心中已有警觉。她知祺嫔此举另有目的,必定会在画中做手脚,引她入局。
回宫后,温郁将此事告知青禾,并命她在画具中仔细检查。果然,在一支笔杆中发现一枚细小的毒针。
温郁冷笑一声,将毒针取出,又命人重新准备画具。她决定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反制祺嫔与齐妃。
数日后,温郁将画呈递至御前。画中是一幅《春风图》,色彩柔和,意境深远。皇帝观后大为赞赏,亲自题字,并命人装裱收藏。
而就在皇帝欣赏画作时,一名太监突然惊呼:“皇上,画纸上有异物!”
皇帝皱眉,命人取来放大镜细查,果然在画纸边缘发现了一根极细的银丝,隐约可见其上泛着幽蓝光泽——竟是剧毒!
皇帝龙颜大怒,当场命人彻查此事。
温郁跪下请罪:“臣妾疏忽,未能察觉画中有异,恳请皇上降罪。”
皇帝却未责怪她,反而温和道:“你已尽心尽力,此事另有隐情。”
随后,皇帝下令彻查画具来源,很快便牵扯出祺嫔与齐妃的阴谋。
当祺嫔被带到御前时,她脸色惨白,齐妃则满脸震惊,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败露。
温郁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并无半分喜悦。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宫中风云变幻,她必须步步为营,方能保全自己,亦护住身边之人。
夜色渐浓,碎玉轩灯火温暖。温郁独坐案前,手中握着一封新送来的情报。上面写着齐妃与祺嫔背后的势力名单,以及她们下一步的计划。
她轻轻吹熄烛火,窗外风声掠过树梢,带来一阵清冷的梅香。
远处,一轮明月高悬,映照着宫墙深处,仿佛也在凝视着这场尚未落幕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