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慈宁宫的琉璃瓦在晨曦中泛着淡淡的金光。温郁披着一件素色绣云纹的披帛,缓步走入正殿,身后侍女捧着一叠奏折,脚步轻盈无声。
昨夜那番密探回报,她已有了应对之策。朝堂之上,暗流从未停歇,而今弘历初登大位,群臣观望,人心浮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她不能让任何人动摇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殿内香炉袅袅升起青烟,映得她的眉眼愈发沉静。她缓缓落座于案前,目光扫过那份兵部呈上的军务简报,提笔批注几句,语气不疾不徐:“明日早朝,召礼部、兵部、户部三尚书入见。”
“是。”侍女低声应下,退至殿外传话。
温郁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将那份奏折合上,轻轻搁在案角。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日朝会上那些或冷淡或试探的目光。新帝年少,虽聪慧果决,却终究资历尚浅,朝臣们心中仍有疑虑。而她,作为太后,若不出面主持大局,恐怕局势会愈发难以掌控。
她深知,自己不能再藏于幕后。
翌日清晨,乾清宫朝会如常举行。弘历端坐龙椅之上,神情肃然,目光扫过下方众臣。他身侧站着太监总管李德全,手持玉如意,神情恭敬。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张大人、兵部尚书王大人、户部尚书陈大人已到。”
“宣。”
三人步入殿中,齐齐跪地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弘历微微颔首:“平身。”
待三人起身,温郁自屏风后缓步而出,一身太后礼服,端庄典雅,举手投足间皆是气度。她未着华服,却胜似凤仪,众人皆知她是新帝生母,亦是先帝晚年宠妃,如今更是一国之母,无人敢怠慢。
“太后娘娘。”三位尚书齐声行礼。
温郁轻轻抬手:“诸卿不必多礼,今日召你们前来,是要商议边疆防务与粮赋之事。”
张尚书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太后,边疆虽有小股叛军扰边,但兵力充足,尚可稳住局势。倒是今年江南水患严重,灾民众多,亟需赈灾银两。”
温郁点头,目光转向户部尚书陈大人:“陈大人,户部可有余款?”
陈大人略显迟疑:“回太后,国库虽有存银,但因去年修缮皇陵与南巡用度颇巨,所剩无几。”
温郁神色不变,语气温和:“既如此,便从内务府调拨三十万两白银,专用于赈济江南灾民。”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张尚书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温郁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他身上:“张大人可是有何异议?”
张尚书迟疑片刻,终是开口:“回太后,此举虽为仁政,但恐遭御史台弹劾,说……说太后干政。”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然凝重。
弘历坐在龙椅上,神色不动,却将手中玉如意握紧了几分。
温郁却不恼,反而轻轻一笑:“哀家并非干政,只是辅佐新君,以安社稷。若连民生都顾不上,何谈治国?”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哀家今日在此立下规矩——凡关乎百姓生死之事,无论文武百官,不得推诿拖延。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三位尚书皆面色肃然,纷纷低头称是。
温郁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接下来,哀家有一事要与诸卿商议。”
她取出一份名单,递予李德全:“这是几位年轻官员的名字,皆是进士出身,才学出众,忠诚可靠。哀家希望他们能在各部任职,协助处理政务。”
张尚书接过名单,目光一扫,脸色微变:“这些人……有些尚未有过实缺。”
温郁轻声道:“正因为未曾染尘,才更值得培养。若一味任用旧臣,朝廷如何能有新气象?”
张尚书一时语塞,最终只得躬身应下:“臣遵旨。”
朝会结束,三位尚书退出乾清宫。张尚书走在最后,神色复杂,回头望了一眼殿门,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他知道,这位太后,远比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数日后,温郁亲自召见几位被选中的年轻官员。他们在殿前依次行礼,神情恭敬。
温郁坐在案前,目光温和却不失威严:“哀家之所以选中你们,并非因你们出身名门,而是因你们曾上书直言,为民请命。如今新帝登基,朝廷急需新鲜血液,你们可愿为国效力?”
几人齐声应道:“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温郁微微颔首:“好。哀家会在各部为你们安排职位,你们需谨记——为官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若有谁辜负哀家信任,哀家定不轻饶。”
众人皆感背脊一凉,纷纷低头称是。
温郁这才露出一抹浅笑:“去吧。”
待他们退下,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盛开的白梅,思绪深远。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数日后,朝中果然再起风波。
原来,有几位老臣不满温郁提拔新人,私下串联,意图在下次朝会上提出反对意见。更有甚者,竟有人提议“垂帘听政”,意指太后权势过大,应限制其参与政务。
温郁得知此事后,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召来几位心腹大臣,私下商议对策。
“张尚书近来态度暧昧,是否已有所察觉?”她问。
一位亲信低声道:“回太后,张尚书虽未明言,但已有倾向。”
温郁轻轻一笑:“那就让他表态。”
次日朝会,温郁依旧出席,一如往常。
果然,有御史上奏,言辞激烈,指责太后干预朝政,建议新帝收回部分权力。
弘历坐在龙椅上,神色未动,目光却看向温郁。
温郁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哀家今日在此,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江山稳固。若诸卿真以为哀家不该辅政,那不妨问问百姓——他们是否愿意看到新帝刚登基,便陷入内斗之中?”
她环视四周,目光锐利:“若诸卿执意如此,哀家自可退居深宫,但若因此耽误了政务,误了民生,诸卿可敢担此重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张尚书终于站了出来,拱手道:“臣……臣以为太后言之有理。”
他这一表态,顿时打破僵局,其余几位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也纷纷改口,表示支持太后继续辅政。
那位御史见状,脸色苍白,连忙跪地请罪。
温郁淡淡道:“哀家无意苛责,只愿诸卿明白,国事为重,私怨为轻。”
朝会散去,张尚书走出乾清宫,神色复杂。
他知道,自己已被温郁牢牢牵制。
而温郁回到慈宁宫后,站在院中,看着天际飘过的浮云,良久未语。
夜风拂过,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
远处传来守夜太监的梆子声,一声声敲在心头,如同催促。
她轻轻合上窗户,转身取来一件素色披风披上,缓步走出书房。
慈宁宫外,几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跟上,步伐整齐,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温郁并未回寝殿,而是径直往东偏殿而去。
殿门前,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到来,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太后。”
温郁点头示意他起身,低声道:“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男子迟疑片刻,压低声音:“回太后,礼部尚书张大人昨日深夜曾私会一位宗室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