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裕安醒来时已经快临近中午了,平时的生物钟都是5点多起床;幸亏今天是周末,感觉自己真是找罪受,喝那么多,早上起床头疼的要死。
现在还是夏天,空气中踊起灼热的热浪,窗外的银杏树的树影婆娑,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让屋里的人生出倦怠的困意。
李裕安在刚要洗昨天的脏衣服时,突然想起了昨天陈知序递来的那张名片,将它从西装口袋中掏了出来。
其实他是有陈知序联系方式的,夏听荷让余疏影推给他的,但是这张名片似乎是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李裕安在经过一阵略微沉吟后,掏出了手机。
另一边——陈知序坐在沙发上收到好友申请时,没有丝毫意外,毫不犹豫点了同意。
李裕安发现陈知序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简笔画的乌龟,微信名字听柳絮;李裕安挑眉嗤笑一声:“呵,没想到这个神经病投资人私底下这么有少女心。”
裕安:陈总,抱歉昨天迟到,不知道陈总明天有没有空,我们明天约个饭?我请客就当陪罪,顺便具体确认一下合同事宜。
昨天基本上聊的差不多,不过有一些事宜还要确认一下。
柳絮:好,明天晚上6点吧,明天晚上6点我有空,餐厅我来定。
李裕安回复了一句好,刚想放下手机,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柳絮:你其实不用老叫我陈总,听着怪别扭,私下还是叫我知序吧。
李裕安看到消息后微微一愣,他们俩也才只见过一次,叫这么亲密的称呼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但是在见识过投资人第一次见面不经大脑思考的发言后,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裕安:哈哈,下次一定
这时手机又发来了消息,李裕安本以为是陈知序发来的,却没有想到是李淮南发来的,与李淮南的手机聊天纪录还停留在五个月之前,都是一些节假日的问候,让人觉得不像父子,反而是个陌生人。
李淮南:裕安,最近怎么样,公司还顺利吗?我知道你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李淮南:爸爸只是不想让你一直活在过去,下周把周四那天晚上空出来吧;你郑阿姨怀孕了,准备我们两家子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爸爸知道你不会让爸爸为难,对吧?
李裕安一条条看着刚发来的消息,心情越来越低落,最后一条消息的透露着强硬的态度,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呵,平时也没见李淮南给他发过这么多条消息,庆祝?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罢了。
这层血缘关系也不过是束缚我的一种手段,妈妈死的时候,也没见过流多少眼泪。
李淮南爱妈妈时,是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亲;
他温柔,会为了老婆孩子而倾注所有的时间,懂浪漫又专一事业有成;会在李裕安生日时特地从外地飞回来,会把小小的李裕安举过头顶,会记住妈妈和自己的所有喜好;似乎父亲应尽的责任他都尽了。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是一个事业有成却死了妻子的可怜男人。
可是旁人不知道,李淮南有这样的成就都是因为他的妈妈;当年妈妈和李淮南结婚被家里人反对,原因是家境不够殷实,于是妈妈不顾反对拿出自己的钱帮助李淮南的事业;
后来李淮南事业有成,妈妈被那人羡慕成了富太太,可她并不快乐,家庭中的繁琐家务已经让她感觉到厌烦。
感情问题也随之浮现,他们争吵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却只是因为一些小事,但是每一次都基本达成共识的会避开李裕安。
可是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口角争执来的是那么突然,李裕安见证了所有争执的过程。
“我要去上班!凭什么就要我待在家里,我受够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坐在床边的孟长忆语气平静麻木地说。
“你去上班了,裕安他怎么办?那几个保姆你怎么放心得下!那么小的孩子你忍心?再说了,安心做你的富太太不好吗?”李淮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看你产后抑郁又发作了,一会我去联系冯医生,让他给你做个检查,顺便开点药。”
“我没有!我没有病……”孟长忆声音哽咽,湿润的眼眶落下一滴泪珠,打湿了手背。
她抬头用疲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李淮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大家都累!”
“你说什么?你又开始说胡话了。”
“非要等那个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来吗?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你搂着那个女人的腰送她回家!那你这样考虑过裕安和我吗!”说到最后一句孟长忆嗓音嘶哑,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可真有你的!李淮南。”
“那只是合作伙伴!”话声未落便听见啪的一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泼妇!不可理喻,哼!”李淮南恶狠狠地瞪着孟长忆,收起了虚伪的面孔,如同披着人皮恶狼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恶念,掐住了孟长忆的脖颈:“你以为离开了李太太的头衔,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呸!还敢打我,妈的贱货。”
李淮南用着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手越来越用力。
孟长忆靠着求生的欲望想要挣脱,双腿不断乱蹬,可氧气越来越稀薄,窒息感越来越强,眼中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脸也因缺氧变成了青紫色,额头青筋暴起。
直到李淮南似乎是力气用尽了,松开了手。
最后李淮南以摔门离去收尾,唯独留下在卧室哭泣的妈妈,小小的李裕安在那里手足无措像是被吓到了呆滞在那里。
当时的他只觉得心中压了块石头,让人喘不过气,他想去安慰妈妈,于是他敲响房门喊道:“妈妈,你没事吧!你理理我,好不好?不要再哭了,你理理我啊……”
可是房间内的孟长忆没有回应,整个房子里只有妈妈压抑的哭泣声。
李裕安只觉得心脏被一双无情的手掐住,让人感到窒息,他在那里蹲了好久,感觉腿似乎没有了知觉,可卧室的门依旧没有开。
客厅挂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中妈妈笑的很灿烂,很幸福,只不过那样幸福的妈妈却被留在了照片里。
光线渐渐变暗,孟长忆打开房门,小小的李裕安立刻站了起来,甚至险些摔倒;
孟长忆眼中噙着泪水怜惜地将李裕安抱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
李裕安垂眸看着妈妈的脖子,赫然是一道青紫色的伤痕,让人触目惊心,李裕安对着那道伤痕轻轻吹了吹:“妈妈,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明明是个大男子汉,却没有保护好妈妈,我再也不要喜欢爸爸了!”李裕安说着就不自觉红了眼眶,鼻子也酸了,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
孟长忆轻柔地用手拭去他眼上的泪珠,心疼地说道:“裕安,不用说对不起。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保证爸爸妈妈以后都不会吵架了,好不好?”
“哎呦!怎么哭成了小花猫啊?这是谁家的小花猫,鼻子都哭红了,再哭要冒鼻涕泡喽!”
“才没有鼻涕泡呢!”李裕安软软糯糯的乖巧的回答着,使母子俩人顿时破涕为笑。
“妈妈……”那个拥抱很温暖,后来每一次争吵,妈妈都会拥抱他,而他总是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像是两个在寒风中即将冻死的漂泊旅人互相汲取着温暖。
他们争吵的频率也确实降低了,却也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李淮南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而现在自己的妻子死了,嫌犯到还没抓住,在妈妈的葬礼上李淮安甚至都没有流过几滴泪;父子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平常的交流也都是如陌生人般的客套,李裕安曾经也在一次契机下问过李淮南:“你真的爱过妈妈吗?”
李淮南眼神闪躲,他回避了这个话题,含糊道:“裕安,你妈妈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伤心的事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后来因为李裕安一直在调查母亲的真正死因,他们大吵一架,甚至到最后李淮南与郑漪澜再婚,李裕安都没有出席过婚礼。
也许爱过吧,可那爱却脆弱不堪,犹如昙花一现。
人嘛,也就那么回事儿,时间一长也就没了逢场作戏的兴趣。
其实自己并不怪他,他只是有些心疼妈妈,明明是那样好的人,最后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一点也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李裕安看着手机里李淮南发来的一条条消息,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眼睛有些酸涩;他看向远处窗外的繁华眼中尽是迷茫,如同无尽的迷宫,让人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