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酒吧藏在巷子深处，木门上挂着块掉漆的招牌，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果酒的气息扑面而来，吧台上的琉璃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得墙上贴满的星际海报格外鲜活
安冉等人在迷迷糊糊间被带下了船，显然还没有睡醒
“随便坐”孟阐松开虞焉的手，转身往吧台后走“我这儿有刚酿好的梅子酒，度数不高，你们尝尝？”他手脚麻利地摆开几个玻璃杯，指尖敲了敲吧台“小焉还是老样子，喝苏打水？”
孟阐操心的絮叨着“你们的通行证最早也得后天才能批下来了，先在我这里休息几天”
故渊打了个哈欠，指尖在星际海报上点了点“这张‘星尘战役’的海报我收藏过同款，后来在黑市被人用三倍价格收走了”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划痕有些诧异“没想到到你手上了”
孟阐擦杯子的手顿了顿“老乔赌赢的，和这个一起赢得还有艘飞船”他往虞焉杯里加了片青柠“说起来，那艘舰现在就停在祎旌的后院，被我们改了改，效果挺不错的”
虞焉抬眼，指尖比划「祎旌同意？」
“他啊，嘴上说‘胡闹’，转头就调了三十个维修机器人过去”孟阐笑出声，吧台上的琉璃灯晃了晃，映得他小臂的疤痕若隐若现，“一把年纪了，不还是和我们一起胡闹”
禾趴在吧台上，手指戳着海报上的星云图案“你们这日子过得倒像星际游侠，又是赌飞船又是改战舰的”
“有意思？”孟阐哼笑一声，将调好的苏打水推给虞焉“上次老乔为了给这战舰装个护盾，差点把赌场的家底都赔进去，最后还是祎旌悄悄塞了笔钱才填上空子”他用下巴点了点墙上一张四人合影，照片里老乔笑得得意，祎旌皱着眉整理领结，虞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而他自己正扒着老乔做鬼脸
“这张照片……”安冉凑近看了看“有些年代了吧”
“嗯，几年前拍的”孟阐的声音软了些“那年我们给小焉过生日，跑了好几个地方”
故渊好奇的看着孟阐“可是这个胶卷几十年前就停产了啊，上面的人和你们现在并无二样看起来像是近期拍的，你们最近应该没有见面啊”
孟阐忍不住咂舌“邪门的家伙，好吧，我们几个呢确实用了一些小手段，成了永生者”
安冉忍不住问他“什么手段？听着挺邪门的”
孟阐倒是很坦荡“肯定不是合法手段，毕竟厄运之港是个三不管地带，至于是什么……”他缓缓抬起头“小焉用言灵，我们每个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烟抬头看着他“能给我们讲讲吗？”
孟阐沉默的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第一次见面，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烟默默打量着他“抱歉，这关系到我们日后是否能相信你”
虞焉抬起头看向他们，脸色并不好，甚至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她缓缓绕过吧台站到孟阐身后
孟阐略带安慰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自嘲的笑笑“哦！这是一个关于信任的问题，我讨厌信任但不得不承认它的重要性，好吧，按你们的话说我们都是奇怪的疯子，祎旌选择健康，乔梡选择琼灵，我选择痛觉，小焉……选择自由”
“还有一个我们都要付出的代价”虞焉忽然开口，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我们每个人都要先死一次，而且是极其痛苦、千刀万剐的死亡”说出口时烟不禁感到有些害怕，那似乎不是在讲述，更像是对他们无礼行为的报复——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孟阐微微点了点头“而且……无法预测，那段时间我们总是担惊受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去”
吧台上的琉璃灯又晃了晃，这次的光颤得厉害，像在呼应孟阐话里的寒意
安冉下意识裹紧了外套，感觉这酒吧里的檀香都染上了点铁锈味“那你们…”
孟阐似乎猜到她想问什么“最先死的是老乔”
孟阐的声音有些发抖，直到现在他们仍然记着每个人的死法，那是他们永远无法忘怀的心魔，虞焉则直接把头扭到一边不愿再听
“他死在30岁的生日，等我们发现时，乔梡被吊灯的尖端钉在赌桌上，我们不敢动他，怕伤了他也怕他白白遭罪，可流血的速度太慢了，第三天早上他才咽气，在那之前他还在安慰我们，让我们把眼睛闭上”
虞焉缩在角落里死死捂住耳朵，忍不住呜咽出声，安冉似乎也意识到他们在做都么残忍的事情，想要开口
孟阐却先一步开口“不必在意，即使不讲我们也会一次又一次回忆那些事的，我们想忘记却又不敢忘记，怎么敢啊，为了我的一时兴起所有人都受了那么多苦……”
他深呼一口气，继续讲“老乔是在死后的第四天复活的，第二个死的是祎旌，他死在45岁的年，也是最恐怖的一个，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我们发现时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经都被挑断，每一块骨头都被折断，可那时他居然还活着，只是为了再看我们一眼，他…是活活疼死的……”
一个杯子从孟阐面前飞过，撞在墙上四分五裂，无声宣告着主人的悲愤，孟阐将虞焉搂在怀里，把她的耳朵罩在手中
“祎旌用了十天才复活，然后是我，我死在同年的年末，正好是我26岁的时候，我是被烧死的”孟阐有些失神“我现在还记得，我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火一点一点爬满我的全身，可我当时居然感到一丝解脱，我只是有些担心，我怕我会吓到他们，我不想让他们再哭了”
孟阐甩甩脑袋，似乎想把悲伤一起甩出去“我只用了两天就复活了，最后是小焉……”
孟阐感觉自己手抖的厉害，他似乎快要崩溃了，怀中的人轻轻把手放在她胸口，无声的安慰
“没事…我没事的，别担心”孟阐有把怀中的人搂紧了一些，像是怕对方下一秒又会消失，川影约看到他身上的能量有一瞬的波动
“小焉死在18岁的生日，她最后死在了我怀里……我亲眼看着她消失，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孟阐紧咬牙关怒不可遏的说“那些丧心病狂的东西把小焉推进了RTS综合试剂（一种由三不管地带研究出的慢性溶解试剂，触碰者会逐渐溶解，最后完全消失）中”
虞焉沉默的玩着孟阐的手指，偶尔抬头看一眼确认是否说完了
见状，孟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祎旌想办法把她捞了出来，那时候她都得厉害，她和我们说她好疼，就像有好多虫子在啃她的骨头，我们亲眼看着她的身体、骨头一点一点腐化，最后连精神体都碎裂……”
“可能是因为她的精神体受损严重，用了一个月才复活，精神体受损是头一次，在那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复活，祎旌病倒了好久，我和老乔也不做生意了，都在那里等着”
他忽然点了点虞焉的脑袋“不过嘛，得亏这家伙命大，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虞焉抬头瞪了他一眼，红红的眼睛却让她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好好好，不说你坏话”孟阐被逗得笑起来“总之，我们的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你们了？”
“我们？”烟一时有些茫然
“嗯哼”孟阐点点头“这关系到我们之间的信任～我无条件相信小焉，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你们，还是说…你们不想坦诚相待？”
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吧台的距离“我们的事，和你们无关”他的声音冷硬起来，像巷口吹过的寒风“通行证批下来我们就走，不会打扰你们”
川下意识想开口，被烟用眼神制止了，故渊摩挲着海报的手指停住，指尖抵在“星尘战役”四个字上，没说话，禾和若趴在吧台上，忽然把脸埋进臂弯里，像是不愿再参与这场对话
孟阐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吧台上的琉璃灯晃了晃，光落在他小臂的疤痕上，显得有些冷“不坦诚呐？”他啧了一声，拿起擦了一半的杯子，慢悠悠地转着“我和小焉诚心帮你们，把秘密也说了出来，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虞焉忽然从孟阐身后走出来，指尖在吧台上重重敲了敲，目光直直盯住烟
她没说话，可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比任何质问都有穿透力——分明是在说“你们在怕什么”
烟的喉结滚了滚，攥紧的拳头青筋直跳，却没接话，安冉急得悄悄拽他的衣角，被他甩开了
虞焉冷冷的看着烟，手语打的飞快，宣誓这她的愤怒与不满「你们一直在防着我，既然不信任为什么让我上船，如果不愿意你们大可以拒绝」
烟的脸色一阵青白，被虞焉直白的质问堵得说不出话，安冉赶紧打圆场“不是的，虞焉，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虞焉的指尖在吧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目光扫过缩在一旁的禾与若「怕我是蒽薇协会的眼线？怕我带你们走进陷阱？」
锁链碰撞的“叮铃”声里，孟阐忽然按住她的手“小焉”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虞焉甩开他的手看着安冉，想寻求一个态度
安冉把烟拉倒身后冲孟阐鞠了一躬，“抱歉，我们是由星神联盟派遣执行秘密任务的成员，任务内容要求保密，原谅我们无法告知，长途跋涉孩子们都累了，可能态度不太好，还请您原谅”
孟阐轻轻哼笑一声“还是有聪明人的啊，我喜欢你的坦诚，如果你们要这么说……”后面的他没有说出来，但想说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孟阐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松开擦杯子的手，指节在吧台上敲了敲“星神联盟？”他笑了笑，那笑意却在眼底打了个转就散了“有意思，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管三不管地带的事了”
虞焉的锁链轻轻晃了晃，她看向安冉，指尖在掌心快速比划「星神联盟是来找人的」
“秘密任务嘛，我懂”孟阐忽然转身从吧台底下摸出个锡罐，倒出几颗奶糖，往安冉面前一推“老乔的赌场里常来联盟的人，个个都像你们这样，把‘保密’俩字刻在脑门上”他拿起一颗糖抛了抛，“但再秘密的任务，也得吃饭睡觉吧？”
禾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通行证我会帮你们催”孟阐把奶糖塞进虞焉手里，“但别指望我当瞎子”他指了指楼上，“星神联盟欠我们一个人情，所以我不介意再欠一个，反正…迟早会还”
安冉猛地抬起头看向孟阐，似乎想问什么
孟阐早就收敛了笑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锡罐的盖子“咔嗒”一声扣上，把所有未说的话都锁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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